瑟尔萨斯自然不可能听信格罗的一面之词。
以名字发誓又如何?名字可代表不了什么。
然而瑟尔萨斯的轻蔑却被格罗的下一句话打破了。
“如果您无法信任我,那便在我身上加持魔法如何?”他仰视着金发的龙族,烈阳之下的赤诚一览无余。
“--当我对龙族不利时,能令我立刻猝死的魔法。”
是的,在以诺身上用过的招数,他再次使用在了瑟尔萨斯身上。
但不可否认,这种招数实在是好用得不行不是吗?
“你认为我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你吗?”瑟尔萨斯昂首,低垂着眼看他,全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
“您已经相信了不是吗?”不然也不可能问出这个问题。
瑟尔萨斯注视格罗良久,终于嗤笑一声。
“果然,我不喜欢你。”
“但此后,我们应当不会成为敌人。”格罗接上他的话,一边向瑟尔萨斯伸手。
瑟尔萨斯瞟了一眼他的掌心,手指纤细无茧,是不可能属于战士的手。
他哼笑着与其交握,狂躁的魔力直击格罗的心脏。
格罗死命安抚着阿莱尔罗伊,将蠢蠢欲动的深渊力量压制,忍受着心脏被灼烧的疼痛与身体被不属于自己的魔力入侵的异样感。在代表魔法结成的法阵融入左胸之后,格罗抽回自己的手掌。
将他人生死掌握于手的感觉并不能令瑟尔萨斯十分愉悦,毕竟对于龙族而言杀虐远远比掌控更有意思,但若眼前之人确实能撼动龙族的地位,那么即便是瑟尔萨斯也必须强忍不耐了。
这不单单是看在武卡辛的维护,而是能够契约龙族的法师,谁又能知道他还有哪些后手呢?
瑟尔萨斯自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打这个赌,如今的形式竟然还是最优解。
“格罗。”瑟尔萨斯蓦地展开双翼,第一次完整地称呼格罗的名字,“梅拉巴什。”维持着人形龙翼的男人紧盯着眼前这个孱弱无比的人类,“我在那里等你。”
话音即落,那巨大的膜翼便掀起飓风,从早已破败的墙壁而出的龙族直接翻上高空,悠远亮耳的龙吟从天际飘荡。
格罗示意武卡辛不必因为介怀瑟尔萨斯的失礼而向他道歉,赔付了房间的损坏费用之后,格罗另觅了一处住下。
“郑顺景和你约定了什么?”晚间时刻,沉寂了太多时间的郑顺泽终于找上门来。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管是郑顺景对他的态度也好还是罗格与他之间的约定也好,都太奇怪了。
他们本该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作为同样失去了太多东西的郑顺泽,他对罗格与郑顺景之间的仇怨再清楚不过。而如今,以郑顺景的态度来看,他们竟然抛却了仇恨而谈合作?
即便郑顺景现在是科那所的主人,即便郑顺景能够号令无数的海族,但罗格身为夏国的帝王也不该如此轻易地妥协。
不安,郑顺泽实在不安。
他已经隐隐觉察到两人的交易与他有所关联,所以他才更加不安,那仿佛身为鱼肉而眼看刀刃悬于头顶的不安几乎要将他逼疯!
郑顺泽目光灼灼,等待着罗格的答复。
“坐吧。”格罗昂首示意对面的位置,而他本人则沏倒茶水,递到郑顺泽手边。
重新坐下的格罗交叠双腿,借升腾的水雾遮掩神色。
“我确实与郑顺景做了一个交易。”格罗对上郑顺泽穿透了两帘水幕的目光,灿金色双瞳的神色万分平静。
“有关于您。”
猜测被证实的郑顺泽没有半分喜悦,他紧皱双眉,目光探究。
蓦地,他嗤笑出声,“怎么?罗格陛下的胸襟已经宽广到能够与谋杀了自己亲人同胞的人握手言和了吗?”
郑顺泽全然的讽刺并未令格罗动怒,正相反,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您的玩笑可真是没有半分意思。”格罗摩挲着樱花纹饰的茶杯,茶水的热度透过瓷制地杯壁,几乎要烫伤他的指尖。
“我憎恶着郑顺景,这是永不变更的事实。”格罗轻啄茶水,几乎被灼伤的舌尖有微末的麻痛。
“这一点,对于郑顺景对于您而言都是一样的。”
“那你又为什么……”
“因为他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格罗起身,行至落地窗前。
与原先的房间能将花园中的景象尽收眼中不同,格罗目光所见的皆是海浪。
不知来处的海风将那碧蓝的水液冲击至科那所城壁,激起的冲天的海浪几乎要人误以为自己置身于海面之下。
郑顺泽果然追问,“什么?”
窗外水天融一的景色似乎并未使格罗腻烦,他注视着那不断飞溅的海浪,只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单词,“和平。”
郑顺泽听见这话再没有多说什么,但他的神态中,却带着看见了一个异想天开却执着异常的人,而稍显微妙的想要讽刺却硬生生忍下的可笑神情。
过了不知多久,格罗饮下半杯茶水。那清苦而后有回甘的气息弥漫与喉间至舌尖。
“不要这么搪塞我,罗格。”郑顺泽仰靠在椅背,双臂交叉,神色间带着些许不悦,“说话!”
格罗似乎是无奈地叹了一声,他半侧过身,与郑顺泽孔雀绿的双目对视,“方才我就说过了。”
“为了和平。”
见郑顺泽脸上毫不掩饰的讽刺,格罗将自己的话语补尽,“当然,这可能仅仅是对于我而言。”
“哦?”郑顺泽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郑顺景与我的交易包涵了科那所与夏国的百年之交,以及海族对东大陆渔民的退让。”
郑顺泽嗤笑一声,但脑中却是对罗格的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