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素不相识的、数百年之前便已经消亡了的特尔亚斯家族,对着数百年之间默默守护了一切的古塔报以尊重罢了。
除此之外,姑且还有感伤吧。
凡是有形的事物终有消逝的一天,只是不知道那一天究竟是会在何时降临罢了。
终有一日,夏国、他的家族,也会消逝吧?
而他已经得到了如同神明一般广阔的生命长线,到那时,他又该怎么做呢?
[罗。]
[……]阿莱尔罗伊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格罗的思绪。
[没关系,莱伊。]格罗叹息,望着已然沉寂的房间里的一切,终于迈出脚步,[我知道的,请放心吧。]
“失礼了。”格罗默念一声,跨入那数百年前的黑暗。
他踏入数百年没有任何生命出现的、神明的禁脔。
被黑暗吞噬的少年哟。眼中没有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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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维利袒·特尔亚斯?”艾比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个白发女人。
身为霍夫曼家族的成员,更是身为红衣主教的艾比·霍夫曼自然知晓被萨因带到他面前的女人的身份。
数百年前,特尔亚斯家族唯一的幸存者——登特亚丝·特尔亚斯遗留下来的子嗣啊——
艾比看见瑟缩在萨因身后的女人暗叹一声。
他当然知道那名为特尔亚斯的家族在这数百年之间在梵穆教国的处境。
身为知晓圣物所在之底的异族,作为创世神的狂信者的创世神殿不将其彻底掌握才是最可笑的做法吧?
艾比是知道创世神殿是如何处置异教徒的——甚至其中的大部分文件是由他亲自审批同意的——所以此刻接触到特尔亚斯恐惧拒绝的视线,他可是一点都不意外。
数百年前的那位女白可能怎么也不可能料到,她当时所认为的最安全的地方,却恰恰将她之后的子孙推入不可翻身的绝望境地吧?
但艾比惊讶的,是被创世神殿囚困于钟塔的特尔亚斯家族此代的女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其实是……”萨因站在两人之间,拦住他们的视线,刚想开口解释,却突然被斯维利袒拉住衣摆,“?!”
在自己名义上必须小效忠的人面前,萨因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即便他对那所谓的霍夫曼家族极为不屑,即便他对那贵族的名号嗤之以鼻,但最为起码的表面功夫,为了他在特尔落提公国的平静生活还是要做好的——所以他只是偏过头,在艾比·霍夫曼的默许中,小声问了一句:
“怎么了?”
只分给了斯维利袒眼角的余光,萨因并没有觉察到,这位纤瘦如纸张的女人,手指竟然在颤抖。
但这一点,萨因很快便发现了。
女人抓住萨因的手腕,纤长的手指虽然颤抖,但还是歪歪扭扭地写下几个单词——
“被……存放……枪……塔……”萨因有些含糊的念出单词,意味不明的几个词句组合成了更加意味不明的语句。
作为从小在梵穆教国长大的斯维利袒所使用的自然也是梵穆教国最通用的语法方式。在萨因念出几个单词,再看女白的动作,明白了两人在做什么的艾比喃喃地念出了最后的单词……
“突破了……”
“!!”
“!!”
重新组合语句,重新排列单词顺序……
用最熟悉的梵穆教国的语言习惯作为解读……
——存放了圣枪的塔被突破了!
从未踏出过梵穆教国的女人能够感知到圣枪的位置还情有可原,但她为什么会知晓那景象?
什么塔?
又是被什么人突破了?
艾比暂时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男人疾步冲出自己的房间,敲响了隔壁属于格罗房间的大门。
“格罗!我们该走了!要找的东西已经有线索了!!”
那些问题的原因是何,艾比并不打算深究。此刻他们最应当做的,是赶在那突破了“塔”的家伙找到圣物之前阻拦他!
然而在艾比敲击房门之后的数息之间,格罗的房间内却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萨因同斯维利袒跟随在艾比身后,见没有反应,萨因迟疑开口。
“会不会是还在睡?”
说出这句话的萨因随即便将其否定。
不说艾比的敲门声,就是他方才的几身叫喊,便足以将房间之内的人吵醒了。萨因并不认为旅店房间的隔音效果会如此可观。
果然,作为同行的艾比否定。
“他不是这么没有规划的家伙。可能早已经出去了……”
本想同格罗一起见证圣枪重新出世的艾比握拳,鸭绿色的眼中闪过些许挣扎。然而在下一刻,他向身后的两人命令。
“不等他了。”艾比·霍夫曼转眼向斯维利袒·特尔亚斯,“现在就出发。”
他们无法预料,在他们之前踏入“塔”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是何居心。
为了不令创世神的物品落入反对创世神的人手里,他必须现在便展开行动。
“——前往存放了圣物数百年的‘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