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您说得没错。”塔瑟兰亚嘴角含着苦笑,但最终也只能向塔提哈克行礼,“受教了。”
“受教什么?”塔提哈克的语气里是他惯常的讥讽,“这不过是我等早已经明了的事实,你对于这一点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要不然你也不会在今日前来不是吗?”
时间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已经成为了纯粹的深渊生命的他们拥有着过于漫长的寿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渴望着革新。
深渊域的一切总是一成不变的。
不变的漆黑天空,不变的猩红圆月、不变的赤色土地……
空寂、沉默而全然绝望。
这一切在这数千年的时光之中没有丝毫的变化,而这单纯的时间流逝的意义也不过是从他们身体内部还残留的、在比他们被深渊力量侵染的时候还要古老的过去、在第一只同族抑或是先祖从创世神之手诞生时便已经刻入骨髓、刻入本能的时间记事罢了,而身为深渊生命的强大,更是将此发挥到了极点。即便身处没有时间流逝意义的深渊域,他们也能够凭借本能知晓外界的时空流速,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无比的残忍。
所以啊,即便是早已经丧失了任何欲望的三者,才会在此刻没有任何约定的情况之下,齐齐来到这幽深空寂的峡谷之前。
这里是一切的最初。
在这片不可知底的裂缝之下,没有人能够知晓其中究竟蕴藏了什么。只是身为生物的本能却在他们靠近此地之时便不断叫嚣着逃离。即便是从这深渊域之中诞生、一开始便已经被深渊力量浸染的、被他们所鄙夷轻视的那些形态可憎的生物。也不敢靠近此地。而他们三人能够站在这地裂旁边,也不过是凭借着数千万年以来的积累的力量苦苦支撑罢了。
“您说的没错。”塔瑟兰亚叹息着长出一口气,然后如塔提哈克一般,他同样将视线转向了那悠长的、如大地之口一般的裂缝之间,“……我们已经……等得太久了……”
拥有着暗色鳞片的暗潭鲛曲折鱼尾,在一边跪坐。不可离开水域的鲛族却在此地维持着原型,这便依然说明了其强大。
而那裂口之间渗漏出无边的、不可言说的恐怖力量,但也正是从此地开始奏响,那平稳而坚定的声音。
那声音如同沉声的战鼓,即便一声之后有着过于漫长的空隙,但着沉稳而平和的声音却足够令深入沉眠的龙与精灵前来。
“所以,即便是亚科也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吗?”塔提哈克盘腿坐下,即便此刻身于深渊,这位暗精灵身上却依旧沉淀着属于精灵一族的优雅。
亚科兰塔尔显然并不想多话,早已经盘踞在一边的巨龙在听见了暗精灵的问话之后半开自己的眼睑,将那双与悬于天际的血月同色的双瞳暴露。施恩一般扫视了裂隙与暗精灵的深渊龙重新合上高贵的双目,从鼻息之间吐出回答。
“嗯——”
即便他们是在同一时代成为了深渊生物,但在时间之上还是有所差别。
深渊龙亚科兰塔尔比之后两者来到深渊域早了三千年,即便那千千万年之前的历史经历早已经流逝于时光记忆,但亚科兰塔尔也依然可以被称为最古老的龙族。他的经历可以追溯到贝贝丝的第二代子嗣之时,而他双翼之下的零星片羽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哈,这样的话,就有意思的很了。”暗精灵将双瞳眯起,猩红色的双目之中满是兴味。
沉寂了数千、数百万年的地缝裂隙之间拥有着这深渊域之中最强大的力量气息之中传来的声响吗……
不只是塔提哈克,来到此地发三者都明白,他们期待的变革马上便要到来。而在那之前,他们必须等待。
然而,当龙、精灵、鲛鱼消耗着自己无边的力量用以抗衡周遭的威压之时,那比黑暗更加深刻的黑暗之中,却早已经有力量在此境之中觉醒。
暴虐、毁灭、无序……
这里是一切的本源,是一切的伊始,是世界的胎盘。
在这里没有任何生命能够留存,然而‘祂’确实存在在这里。
纯粹的、由力量铸造的身躯,由名为深渊的力量重新铸造的躯体没有任何血肉的痕迹,而‘祂’也确实不需要那无畏的承载之物。
在依旧混沌的、布局这暗红纹饰的赤裸躯体之间,能够隐约地窥见有不同于此境的金色光辉在闪耀,而在那几近透明的躯干之间,有猩红的心脏在跳动。而伴随着那极致血腥之物的鼓动,便也传来了令生命痴迷的鼓动。
是的,在外间的生命得以窥探的,不过是‘祂’的心跳罢了。
而在沉寂的空间里,在除却了‘祂’的心跳声音以外再没有了其他声响的空间里,在数千年、数万年、数亿年没有时空法则的空间里,不知道经过了多久的变幻,‘祂’终于睁开了双眼。
而在‘祂’睁开眼之间,一切的一切便已经结束了。
在那双眼见证一切之时,那属于毁灭与混沌的力量终于暴动,纯黑的、将任何光辉奇迹全数吞噬的力量却在此刻拥有了某种秩序。遵循着某种难以言表的规律,它们旋飞着灌输入‘祂’的身躯,将那空虚透明的身体填充,将那飘忽的身体凝实。
最终力量在‘祂’的面前顺服。
不,此言有误。
应该说,‘祂’的存在,便是其力量的本身。
混沌的、最为本质的力量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