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霞家的三间平房刚盖上两三年。和萨仁台嘎查大多数人家的格局一样,东大西小的两个房间,中间是厨房,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房子前后跨度较大,东西两卧室后侧是间隔出的仓房。这样的设计,在农村牧区老房子里不多见,但特别实用。
房子是白墙蓝窗,点缀着祥云图案。祥云不仅仅代表着蒙古人对长生天的一种崇拜,也是中华民族吉祥的图案,常出现在衣物、瓷器、家具上,寓意着吉祥如意、顺心如意。在我们国家召开的这届奥运会火炬创意灵感,便来自“渊源共生、和谐共融”的祥云图案。当然,火炬上的祥云是红色的,红霞家的祥云图案是蓝色的。
红霞与荷花家是东西院邻居,荷花在东,紧邻着街道,开着商店。红霞家厨房还开了个后门儿。后边儿有个小小菜园子,与荷花家的菜园只是一墙之隔。
自从新房盖好后,几乎就是红霞一个人住,丈夫总在牧点。因为他一是舍不得花钱雇人,二是信不着一般的人。如此一来,只能自己多挨累了。
姐姐家是马托娅平时没事儿最常去的,至于一个星期来几趟或者说一天来几趟,托娅自己都说不清。但她清晰记着一个日子,可以说,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奥运会结束不久,那天上午,托娅带着五岁的儿子阿斯根和邻居沈家六岁的小山、四岁的小岭到姐姐红霞家串门儿。董静和沈福去了牧点得下午回来,早晨走时就把两个孩子交给了托娅照看。
阿斯根和小山、小岭在院子里闹。顺着屋门看进去,托娅与红霞正在聊天,二人不时瞅一瞅院子里玩耍的孩子。
阿斯根从鸡窝里掏出一个鸡蛋边跑边炫耀,引得小山、小岭和大黄狗“西日”在后面猛追。
“阿斯根,别跑!”托娅喊完便站起身来要去阻止,被红霞拦住了,她说:让他们玩儿去吧。
托娅:这三个孩子,到一起就淘得没边儿没沿儿的。特别是阿斯根,一见到小山和小岭,比见到谁都亲,像打了兴奋剂似的。
红霞笑了,说:你还真行,连兴奋剂都知道。
托娅:姐,你还取笑我?看电视奥运会上不是总说嘛,我们国家运动员取得了好成绩,外国有帮家伙就造谣说什么吃了兴奋剂。这些外国人老缺德了。
红霞:我不是取笑你。我这一天天的又是牧点又是家里,忙得没个心情看电视。
…………
三个淘小子在院子里胡闹,姐妹俩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托娅突然抬头问道:姐,你真的想要搬走啊?
“说实话,我是真不想搬。还不是你姐夫嘛,说直接到牧点住,这边儿卖房子的钱再投入买些好的基础母羊。咱们牧民不就靠这些吗?雇人咋都不如自己照看得上心啊。”说完,红霞叹了一口气。
生活,总是这样充满无奈。
“理是这个理啊。我家也是这样,让阿吉奈雇人他就是不答应。其实我知道咱们羊少,要是雇人的话一年自己就剩不下啥了。”
“是啊,不像人家大户啊,咋干都行。”
“只是苦了阿吉奈了。一个人在牧点——挺难的。”托娅真的很心疼丈夫。
“是啊。我这也是担心你姐夫,所以才算勉强同意。要不他那倔脾气上来,真要自己一直在牧点住,时间长了没人照顾肯定不行啊,身体都造垮了。”
“唉——”托娅叹了一口气。姐妹俩的处境差不太多,说起生活的艰难很有同感。
红霞话题一转,想聊一点儿开心的事儿,便问:莲花这次回来能多住上几天吗?
托娅苦笑了一下,说:莲花啊,别指望她能住多久,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
“人家在海谊市那块儿的生意忙,挣钱是大事儿啊。”
“姐,你说这时间过得还真快啊,小时候在一起的姐妹们如今都结婚了,特别是嫁到外地的,道儿远的一年也难得回来两趟。有时想想小时候的事儿,就好像是在昨天一样。”红霞引出的轻松话题,又被托娅引向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