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那句话后, 九宁一呆,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
黑暗中,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嘉行。
他现在还年轻……十几年后的他,会是什么模样?
和梦中的男人一样么?
周嘉行握住九宁的手,“什么疤?”
九宁回过神,抽回手,掩饰『性』地掠一下鬓发,道:“没什么, 刚做了个梦。”
“睡吧。有事叫我。”
周嘉行瞥她一眼,没有多问,扶她躺下。
帐篷里沉默下来。
九宁躺回枕上,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床边的周嘉行起身,帮她理了下被褥,出去了。
脚步声没有走开太远。
他就在屏风外面睡。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响声,他躺下, 似乎很快睡熟, 没有动静了。
许久过后, 九宁缓缓睁开眼睛, 乌溜溜的大眼睛盈满激烈的情绪, 眸光闪烁, 惶『惑』、震惊。
如同雷轰电掣, 她心惊肉跳, 被刚才那个忽然划过心头的猜测吓住了。
她愣愣地躺在床上, 望着幽暗中依稀能看出大致轮廓的屏风,木头一样一动不动。
心里却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五雷轰顶。
周嘉行就在屏风后面,她攥着被角,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惊骇和惶『惑』,放慢呼吸。
不,也许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而已。
怎么会那么巧呢?
惊愕过后,九宁慢慢镇定下来。
只要周嘉行还是周嘉行,其他的都不重要……
是与不是,有什么要紧?
不管他为什么反常,她不在乎。
九宁翻个身,蜷缩成一团,习惯『性』去『摸』自己的隐囊,『摸』了个空。
被周嘉行拿走了。
他真的好烦啊。
连她睡觉的姿势都要管吗?
……
第二天早上,九宁还睡着,朦朦胧胧听到屏风外面响起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掀开眼皮。
帐篷里光线昏暗,隔着屏风,看不清外边情景。
有人手执火把走过来汇报事情,帐篷外人影幢幢。
她觉得头好像不疼了,翻身坐起来。
外边的周嘉行刚好绕过屏风,走进里间,穿着甲衣,腰间佩刀,走动时刀柄撞在革带扣上,发出细响。
九宁一惊,赶紧往回躺,动作太大,脑袋磕在枕上,砰的一声响。
她疼得嘶一声,双眉紧皱。
长靴慢慢走近,在床边停了下来。
“今天好些了?”
平静的语调。
但好像有那么几分嘲笑的意思。
九宁知道不能再装睡,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睁开眼睛,对上周嘉行的视线。
他目光平静,和以前一样,做什么都很坦然的样子。
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就是他了。
“好多了。”
九宁漫不经心道。
周嘉行倒了碗热茶放在一旁的高几上,说:“我要出去一趟。”
九宁面无表情:“喔。”
周嘉行看她几眼。
九宁琢磨着自己的心事,没搭理他。
周嘉行没再说什么,转身绕过屏风,直接出了帐篷。
等他走远,九宁坐起来,扫一眼床边高几,端起茶碗,闻到一股熟悉的茶香。
是她喜欢的紫笋茶。
紫笋茶是贡茶,千金难求,这荒郊野外的,营地不可能随时备着这么名贵的茶。
除非周嘉行特意嘱咐过。
九宁垂眸,看着碗中晶莹的茶汤,浅啜两口。
他还是这么细心。
所以才会直觉敏锐。
……
天亮以后,多弟被允许进帐篷照顾九宁。
医士再次为九宁诊脉,见她精神大好,神『色』并未缓和,嘱咐她留在帐中修养,别出去见风,尤其是不能动怒,要保持心情愉快。
九宁嘴角扯了一下。
虽然她向来心大,但眼前这种状况还让她笑口常开,难度真的有点大。
老实说,她讨厌目前和周嘉行之间的这种不尴不尬、古里古怪的氛围。
但周嘉行都挑明了,他们不可能再回到之前那种和睦关系。
他对她没有恶意,而且帮过她。
正因为心里深处笃定这一点,九宁才更加苦恼——她很讲原则,不喜欢欠别人的。
她束起长发,头上裹了防寒的巾子,老老实实吃『药』。
多弟坐在一旁给炭盆添炭,听到医士叮嘱的那句让九宁“保持心情愉快”的话,眼皮跳了跳。
等医士出去,多弟捧来朝食,布置好食案,警惕地扫一眼左右,压低声音,用江州方言道:“九娘,是不是周使君『逼』你做什么,你才会吓出病来?”
九宁刚拿起筷子吃面,听了这话,差点被羊汤呛着。
“怎么会这么问?”
面对周嘉行的时候她虽然怂,但不至于被吓出病来呀!
多弟忧心道:“我听医士说,你这病是心病。”
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