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破庙之中的乞丐瑟瑟发抖,眼看就要半死不活了,只要是人都会起怜悯之心,除非是那些心已经冷到没有温度的人。穆珏是这样的人吗?不是,远远不是,所以他将自己身上那一件褴褛的衣服脱了下来,想要披在这个老乞丐的身上,这绝对是一件好事,哪怕这个人是一个乞丐,没有人在乎的乞丐,只要他想做好事,那便会做,因为他做好事不是给别人看的。可惜他错了,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那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代价是什么?自然就是一掌,就在他接近乞丐的时候,胸前挨了一掌,噗,嘴角之中鲜血已经流出,这一掌很重很重,可是他还是硬挺了下来,老乞丐的眸子之中乃是阴狠且又不可思议的目光。这一掌他已经用了十成功力,竟是没能将他打倒,倒是令他诧异,可惜他的诧异以后不会有了,穆珏的剑出手了,他的剑不快,杀人的剑不需要快,穆珏的剑也不慢,不快不慢的剑,能够杀人其余什么都不是重要的,所以剑刺穿了老乞丐的心脏,他倒了下去,脸上却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倒了下去,而穆珏走到了老乞丐的身边,只见老乞丐的右手手臂之上,竟是纹着一个熊头。
熊头不可怕,可怕的是手上有熊头的不会是一个人,而是六个人,原本是七个人,可是已经死了一个,死在了他的剑下。六个人已经出现了,手上的熊头仿佛就是故意给穆珏看一般,他看的很是清楚,那熊头咧开大嘴,露出尖牙,熊在野兽之中,不算是猛兽,因为熊看似凶猛,但是它不会轻易招惹别人,可是一旦别人招惹它,熊便是不顾一切的要你的命。现在穆珏杀了一只熊,那么其他六只熊,自是要他的命,穆珏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可是行走了一段江湖,了解了一下苍云风,自是对他的事情格外的看重。昔年在西邦异域的七怪,便是每一个人的手中都纹着一个熊头,此刻穆珏已然明白,他们七人便是西邦七怪,断不会有错。他们不是死在了苍云风的剑下吗?江湖人都知道,为何还活着,而且来杀自己,他不过是一个乡村野小子,为何会招来他们,突然穆珏想到了一个人,苍云风,那一个名动天下的大人物,可是他不愿相信,苍云风会是这样的一个人。穆珏显然是忘记了一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情都是可以作伪的,苍云风岂非是一个作伪之人,他不配拥有那般名气,可是他又能如何,他要面对六只熊,要他命的六只熊。
这些人都是来要命的,不仅仅是别人的命,他们自己的命,也是可以被要去的,比如现在,这些人就已经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他们是来要命的,可是要命的人不曾要到,因为他们已经老了,他们不再是昔年西邦异域道上的好汉,他们不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不再是西邦七怪。他们只是七个枯朽的老人,七个暮年的老虎,老虎再迟暮也会咬人,哪怕它们的牙齿没有当年那么尖锐。可是依旧咬伤了他,穆珏身上的伤很恐怖,胸前的六道伤痕,就如同沟壑一般,鲜血不停的涌流着,脸色立刻苍白了下来,好在他封住了自己的穴道,止住了鲜血。可是在与他们六个厮杀的时候,鲜血已经流失了许多许多。这样重的伤,已经不可能在五天之内好,可是五天之后的比试他不能不去,因为那是他的机会,唯一的机会,唯一能够一鸣惊人的机会。
客栈之中,脸色依旧苍白的穆珏,吃着饭,只是简单的几个小菜,而且还有肉,他不停的吃着,可是却吃得很慢,他知道人吃饭的时候一定不急,因为饭吃的很急,可能会不舒服。他不容许自己有一天的不舒服,他昨天天还没有黑就睡了,虽然他毫无睡意,可是那个时候他便已经睡了,因为他要养足了精神。他要面对的是苍云风,那一个武林之中响当当的人物,如何那一个人在他眼中必死,原本他是不想杀他的,可是现在他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剑刺入他的心脏。只因为他是苍云风,江湖之中也许有许多人挑战过苍云风,也许他们没有见到苍云风,便已经死在了西邦七怪的手中。现在他终于明白,西邦七怪不是死了,而是成为了他手中的刀,杀人的刀。现在穆珏似乎知道为何他的名气能够如此大了,因为他没有敌人,为何没有敌人,那些敌人都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也许不是他的手,而是别人的手,不错,他不会自己动手,因为他需要自己的名气更好。无论是什么人,杀人之时,无论是杀的好人跟坏人,名气总是有些不好,因为杀人就会有敌人,就算杀掉的是恶人,也会有敌人,恶人也会有朋友,也会有讲义气之辈找他寻仇。所以他不会出手,永远不会出手,哪怕出手别人也不知道,所以他是苍云风,所以他名动天下,所以他是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
云风山庄,院中简雅古朴,石桌之上已经坐着几个人,院中的苍云风一袭青色的长袍,鬓发发白,双目却是炯炯有神的等待着,他背负着双手,犹如一棵古松,站立在了那里。而那些人都是大有来头之人,他们都是来看着一场比试的,因为苍云风已经许久不曾出手了。当然这些人不是来看苍云风出手的,因为苍云风是他们的朋友,他们来此的目的便是看望苍云风的,顺道来喝酒,没错就是喝酒,因为洗衣服会胜,胜了比武,那么就要喝酒庆祝一下。他们已经喝上了酒,石桌之上已经香醇飘散,他们都是一脸笑意的相互嘘寒问暖,甚至没有人关心苍云风会在几招之内打败穆珏。穆珏在山庄的管家带领之下,走入了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哪怕他是武林之中籍籍无名之辈,但是敢挑战苍云风这一份心值得别人重视,至少这些人都是如此认为的。穆珏在管家带领之下,昂首挺胸的走入了人们的视线之中,虽然他衣衫褴褛,可是这个云风山庄的管家没有看不起他,甚至微笑面对他。仿佛他所作的一切事情,都不能令人挑出一点的毛病,所以他此刻心情很不好,管家脸上的那种笑容,在他心中变得无比难看,因为他已经知道苍云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如此虚伪之人,他的管家会是什么好人?他的这些客气,他的这些笑脸完全都是做作,可是穆珏知道他是做作之人,却不能拆穿他,这就是令他心中无比难受的原因。
“你便是穆珏?”望着穆珏的身姿,苍云风脸上出现了一抹诧异,他实在是想不到能够杀掉西邦七怪的人,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实在是看不出来穆珏有何特殊的地方,难道就凭他的衣服破一点,他的那把剑比人家的更烂一点吗?
“不错。”穆珏语气冷淡,无论是什么样的人,见到苍云风这样的人物,总会给他一点面子,至少会客气一番。坐在了石桌之上的人们,眼眸之中有着些许的不悦,他们觉得穆珏太目中无人了,毕竟苍云风还是他的前辈。而且苍云风乃是武林之中的名人,穆珏就算是来挑战他的,至少也要对他客气一点才行。
“就是你要比剑?”苍云风似乎还要确认一下。
“不错。”穆珏似乎已经等不及了,他的手一直放在了腰间那柄剑之上,已经发黑的棉布包裹的剑柄之上。
“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些人吧,他们都是武林名宿,认识一下没有坏处。”苍云风似乎很为穆珏着想,让他认识一些名人。
“不用了,比过之后他们会认识我,这就够了。”穆珏已经不耐烦了,他现在最想的便是将自己的剑,插入苍云风的心脏之中,这些人就算是武林名宿,他也不想认识,只要他出名了,他们就会来巴结他,所以迟早会认识的。
“既如此,那便开始吧。”苍云风挥了手,远处站着的一个仆人,似乎已经等了许久,缓缓走了过来,手中托着一个长匣,长匣之中乃是兵器,剑自然也是兵器。苍云风的脸上看不出心中的想法,可是石桌之上,一个身姿伟岸的男子,却是一脸恼怒,丝毫不掩饰他对穆珏的厌恶,此人坐在了石桌之上,正襟危坐,仿佛是皇帝坐在了龙椅之上。其他人坐在了他的身边,都会失去了几分气势,毕竟谁也不可能在他面前提起气势,他的名字叫做顾云风,因为与苍云风的名字相同,而且苍云风的名气很大,觉得叫云风的人都是大人物,所以对苍云风格外认同。顾云风的名气自然没有苍云风大,可是坐在那里的气势,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他不简单不是名气,而是他来的地方。黔川之地,山峰奇险,一座座山峰犹如利剑一般直插云霄,山峰之上的峭壁光滑如镜,根本没有人立足之地,所以黔川之地,总是很神秘,而顾云风来自黔川腹地之中的巴山,巴山也是用剑的门派,巴山群峰环伺,弟子很少走出黔川之地,若是在江湖之上,巴山剑派丝毫不弱于当今四大剑宗的任何一宗,只不过地处偏僻,不被人列入剑宗联盟罢了。顾云风不是巴山剑派的剑首,却是巴山剑派的长老,还是当今巴山剑派剑首的师兄,一十七路巴山回风舞柳剑法使得那是出神入化,剑术之高已经臻入化境,当今剑榜之中排名第七的高手,便是他的,而且是已经在剑榜高居七年之久,这样的人物,武功绝对不会比苍云风简单,甚至有人宁愿对上苍云风也不会对上顾云风。至少苍云风的武功江湖人还是知道的,他出自知秋剑宗,剑法当今江湖还是有人能够理解的,可是顾云风就不同,江湖之上很少有人看见他出手,顾云风给人那种深藏不露的感觉犹在苍云风之上。匣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柄精致的宝剑,剑鞘之上,镶嵌着红红绿绿的七颗宝石,排列成七星之状,剑出鞘了,锋芒涌现,寒光逼人,的确是一柄好剑,削铁如泥的好剑。
“若你的剑不合心意,舍下倒是有许多的名剑,可以让你用。”苍云风望着穆珏从腰间抽出拿一把麻绳别住的剑,没有人觉得这是一柄剑。
“不用,这柄剑就够了。”穆珏不会换,因为他不信任苍云风,而且他已经用惯了这柄剑,习惯了这柄剑的出剑速度,习惯了这柄剑刺破空气的阻滞。苍云风看似是替他着想,实则乃是在算计他,任何的一个剑客,绝顶的剑客,若要他在对战同样绝顶的一个剑客之时,换一柄自己陌生的剑,哪怕这柄剑真的比原来的剑好。可是也不能换,因为他不可能短时间之内熟悉那柄剑,平常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可是如今决战在即,箭在铉上,一点点的不熟悉,便会令他丧命。也许在别人眼中,苍云风是豁达,可是在穆珏眼中,那是阴谋,那是虚伪,所以他握住剑柄的手更用力了。
“既如此老夫也不强求了。”苍云风很是坦然的说道,随后缓缓捏着剑柄,斜指大地走了过来,来到了穆珏的身前,随后剑出手了。一剑直刺,穆珏横剑一挡,叮的一声,脚步噌噌后退三步,紧接着苍云风的剑再次来到,知秋剑宗的剑法,便是稳重无比,而苍云风仿佛已经将稳一字参透了极致,苍云风的剑,进攻的时候,剑招犹如连绵之水,其后变化无穷,常人遇到了这种剑法,都会缚手缚脚,仿佛遇到了一团棉花一般,而此刻穆珏就是这般心情。一剑落下,穆珏又退了三步,再一剑,再退三步,如此之下高下立判,穆珏心中也是无比憋屈,他以为自己的剑法已经够用了,可是现在看来,居然还是差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