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染蹙眉回想那天的场景,谢映安临走前对纪贺说了什么?
时隔太久,她已然想不起来。
纪贺苦笑:“他说,那顿饭他请,这就是我的伤疤。”
清染不理解,这样好好的一句话,怎么就成了他的伤疤?
夕阳已经沉入大海,纪贺缓缓开口:“我永远都记得十二岁那年,我刚读初一,我爸的公司运营出了问题,我们家在那一年破产了。”
纪贺微微垂着头,眼眸微瞌遮挡住了眸里所有情绪,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不在意,他偏要扯出一丝笑。
可想而知,那抹笑意又涩又丑。
“说来惭愧,我这种性子从小就养尊处优,家里遭此巨变,承受不住的人,一个是我妈,另一个就是我。因为家里没有钱,那段时间我妈一度连我上学都饭钱都拿不出来,我见不得我妈的眼泪,于是选择留了校。而我爸那段时间特别忙,几乎没有时间回家。”
“在学校里没有饭吃,我就拼命的喝水,慢慢的饿肚子九成了一种习惯。其实这也没什么,真正令人伤心的是,从前跟我玩的很好的朋友,在这种时候纷纷落井下石。”
“时间过去太久,我记不清他们具体是怎么对我了,只有几件特别恶劣的事迹,我还记得。”
“其中一件就是,他们带我去饭店吃饭,太小的年纪还不会去怀着恶意猜测人心。我只以为是因为之前我请他们吃过饭,他们看我吃不上饭可怜,才要请我,说句实话,我当时感动得都快哭了。”
这次纪贺笑出了声。
清染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好在纪贺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如他方才所说,他要讲的这个故事真的是又臭又长又俗套,他接着说。
“那一餐是我家破产两个月后,我吃的最饱、最满足的一餐,桌上剩的饭菜,我甚至还想着打包带回去给我妈吃。也是在我快要吃饱的时候,那几个人突然借口上厕所,借口去找服务员,反正一人找了一个借口都出去了,就这样,我都没看出来异常,直到服务员走过来问我怎么结账。”
“那天我在那个小饭店里呆到晚上十一点多,我哭干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仿徨无助,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感觉,我爸匆匆赶来结了帐,才把我带回去。”
“那天过后我没有再去学校,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多天都不愿意出门一趟。我爸红着眼睛不止一次的告诉我,我是男孩子,如果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了,以后怎么去面对更大的风浪?”
纪贺抬起头,停顿很久,眸色才慢慢恢复如常:“万幸,用时半个月,我自己从那片阴影中走了出来。我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在学校里仿若无视的学习,可是我再也不会跟那一群人有所交集。”
“那几年家里落败,我渐渐的习惯了饿肚子,有时候也不会拿水当饭喝了。”
纪贺侧眸看向清染,这次他笑得有些真诚:“清染学妹,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季彦辰的,那时候他的天资和聪慧还没有体现出来,在老师和同学眼里是一个异类,我和他是同桌,但是我们两个人几乎没有说过话,我们两个在班级的角落是一个最安静的存在。”
“我们做同桌的第九天,午休时间,我前后桌几个同学恶劣的在我面前吃东西,还把嘴巴嚼的吧唧响。我没有去理他们,倒是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季彦辰,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而后他又看向我。”
“在那之后季彦辰扔给我一张卡,什么话都没说,那个时候的我对世界满怀恶意,不可能随意接受别人的东西,我把那张卡扔还给他。”
“他看看卡,又看看我,似乎想不明白事情是为什么?后来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是怎么接受那张卡的?”
“清染学妹,你知道十二岁的季彦辰给我吃饭的那张卡里有多少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