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钰回到书房,韩凌还跪在廊下。
他身上穿的夜行衣浸满了血迹,虽看不出鲜红颜色,却显得凌乱不堪,棱角分明的下颌不知何时沾染一抹血痕,让他怅然若失的神色更添寥落无助。
朱钰微觉不忍:“起来吧,别跪了。”
“王爷....”韩凌满心悔疚,只不知如何说出口。
朱钰温声道:“你跪在这里也是无用,回去吧,记住今后别再如此莽撞行事就好。”
韩凌却并不甘心离去,他咬了咬牙,低声道:“王爷打算如何料理曹寿,只要王爷一句话,属下愿以性命为王爷效力。”
“不必,”朱钰弯腰将韩凌扶起身,“我自有安排,你的性命....暂时还用不上。”
朱钰拍了拍韩凌的肩膀,未再多言,转身走进书房里去了。韩凌独自在廊下站了许久,窗扇上透出来的灯光分明是浅淡而暖黄的,落在他眼里,却格外悲凉。
*
三日过去,唐越儿仍未醒来。
古叔离每日用两碗上等老参熬炖出来的参汤吊着唐越儿的气血,她虽未醒来,到底还有半条命在。
这三日里朱钰一直守在她身边,几乎就未曾出过书房,朝政之事及一应琐事亦无瑕顾及,皆被他暂时放下。
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女子,他满心忧忡,实在是无力去处理任何旁的事情。
到了第三日晚间,古叔离趁着为唐越儿把脉,察看伤口的机会,与朱钰商议起近日几件悬而未决之事。
头一件事便是姚宅围捕杀手,虽然失败,三丈鞭的画像却已经张贴出去,并发放至各府州县,想必不日便有会消息传来。
然后便是徐敬中被冠以污名,身死江南之事,总不能任由他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这几日里朱钰无心饮食,夜不安枕,熬得人都瘦了好些,眉目之间愈发显出清冷孤矜的意味。
听古叔离提起徐敬中的事,他沉默片刻,缓缓道:“既是我命他去的江南,如今他无辜丧命,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只是江南一带已被顾延山把控,他颠倒黑白,一手遮天,一时之间却无人能奈何得了他。眼下出了徐敬中这件事,他必会愈加严密防范,若想查出此事真相,还需得从长计议。”
古叔离深以为然:“王爷所言正是,眼下不论是明是暗,都并非查探此事真相的最好时机。”
朱钰笑了笑,笑意里不无失落:“或许,只有我亲自前往江南,才能查出徐敬中之死的真相,才能撼动积弊已久的两江盐运。”
“朝中政事繁忙,皇上又久病未曾痊愈,处处都离不开王爷,”古叔离颇感无奈地道,“更况还有顾延江与睿王时时在旁觊觎窥探,若无王爷坐镇内阁,只怕京中会生变啊。”
朱钰深感倦累,长舒了一口气,抬手轻揉眉宇:“我又何尝不知其中利害.....下江南,说来容易,实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二人相对默然,半晌,古叔离又想起一事:“王爷,听郭总领说,您要传无忌回京?”
朱钰点了点头,语气淡然道:“他这一趟离京已有大半年,眼下多事之秋,也该回来帮忙了。”
古叔离叹了一声,不无担忧道:“王爷,曹寿虽罪该万死,到底他身份特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若是死于非命,只怕皇上也会为之惊动。”
“先生放心,我自有分寸,”朱钰轻笑,“曹寿的狗命留待日后再取不迟,不过他胆敢伤了本王的王妃....不先给他个教训,本王实难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