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刘二旬做的事情让人唾弃,死不足惜,毕竟他们是一起逃难进宫的,汪桐对刘二旬还是有些许兄弟之情。等刘二旬在喝下毒酒身体冷却后,汪桐就让内侍把他的尸体送去宫外菜市场,拿出自己平时攒下的银子,为他叫来了收尸人。
所谓的收尸人,就是一些孤苦伶仃没有家人也没有力气谋生的孤寡老人,靠做这些人人避之不及的工作挣些棺材本。他们收的,多是一些犯了死刑家人不愿要的尸体,那些死刑犯的亲朋拿出一些钱给收尸人,让他们把尸首拉去乱葬岗埋了,总比抛尸荒野强。
连亲人都不愿收的尸体,要么是亲人薄情寡义,要么是这个人生前罪大恶极,亲人怕他折损了祖坟的风水才让外人草草收拾了,总之是个晦气的营生,因此收的银子也多些。
临近傍晚的时候,收尸人拉着一辆板车来了,车上放了一块草席,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铲子,她穿着破旧的长布衣衫,头上包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把脸遮的严严实实。
收尸人不发一言,汪桐也不说话,协助她把刘二旬的尸体抬上了板车。
恰逢一阵风刮了过来,把蒙在刘二旬脸上的白布吹起了一角,露出他毫无生气的脸。
汪桐刚想伸手为他遮盖好,就见收尸人先他一步为刘二旬盖上白布。
“这么年轻,真是作孽呀。”收尸人用颤抖苍老的声音说。
汪桐一愣,收尸人竟然是个女的。都说女人阴气重,收尸又是个招阴的活,干这一行的都是男人,还从来没遇到过女人做这个呢。眼前这个女人能干这个营生,说明她是真的走投无路寻不到生计了。
收尸人见汪桐盯着她发呆,就朝他眨了眨浑浊的眼睛,说:“几年前我住的茅草屋失火,我的脸被烧坏了,没有人敢找我做工,我实在没有活路,就做了收尸人,都说这是个损阴德的营生,还好老妪无儿无女,不用为后代积德。”
汪桐听的眼眶一热,说:“您为这些人收尸,让他们能早日洗清罪孽投胎转世,不做孤魂野鬼四处飘零,您这是积德行善,会有福报的。”
听到汪桐说的福报,老妪咧开没牙的嘴笑了一下,嘴巴在布巾上形成一个圆形:“好久没有了愿意和我说话了,小伙子,你真是个好人。”
装好了尸体,天还没有黑。道上规矩,收尸人不可在青天白日出去,以免冲撞了百姓,老妪就在板车一旁坐下,等天黑路上没有行人了再上路。
汪桐想着他和刘二旬兄弟一场,就多送他一程吧,也没有急着回宫,在板车一旁守着。两人闲着也是闲着,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小伙子,我看你们年纪相仿,他是你什么人?”老妪指着刘二旬的尸首问。
“是……一个朋友。”
老妪说:“你看起来倒是个善良的人,怎么会和这种人做了朋友?”她印象中收的尸体都是犯了大罪的。
“婆婆,他是犯了错,可他不是因为贪图荣华富贵,而是为了能找到失散的家人,能和亲人团聚,他是有苦衷的。”死者为大,汪桐不想再说刘二旬的过错。
“原来如此,”老妪点头说:“前几年仗打的勤,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呀,不瞒你说,我原来也有亲人的,是我大哥的遗腹子,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嫂子生下他就因为难产死了,为了抚养他,我一生未嫁,只可惜他十岁那年我们逃难走散了,寻了这么些年也没有下落,他也该有你这么大了吧。”
汪桐浑身一震,连忙问:“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