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少年,虽长了成人的个子,心智还是不成熟的。他乍然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遇到一群陌生且咄咄逼人的人,心里难免恐慌。这个时候,他需要从他亲近的人那里获得一些慰藉,哪怕两人能靠在一起共同对抗外敌也行。可被他唤作娘亲的人,不仅不回应他,还挣开他的拉扯,往一边挪了挪,让他再也不能靠近她。
明月看的心酸,她才是他的亲娘,他在最无助的时候,应该寻求她的帮助才对。
她一把扯下那妇人的头巾,露出她痛恨的那张脸。
“芳草,这么多年未见,你就是这么对待故人的?”
芳草的肩膀正在轻微的抽动,明月跨到她面前,发现她已经是满脸泪痕。
明月冷然道:“你害我母子分离十几年,如今终于自投罗网,你可知本宫会如何处置你。”
芳草说:“你怎么处置我都不怕,只要别让我活着就行。”
“娘,你说什么胡话。”少年急了。
明月的心一阵抽动,她才是扶盈的娘啊。
芳草挤出一抹笑容:“念郎,我不是你娘,她才是。从今以后,你就忘了我这个人,你安心做你的太子吧。”
叫念郎的少年不可置信地说:“娘,你在胡说什么,我才不要做什么太子,你就是我娘,我们这就回家。”
明月忍受不了自己的儿子口口声声叫别人娘,低吼着纠正道:“你不是念郎,你叫扶盈,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不信你去见见你的父皇,你们俩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少年看了她一眼,低下头去。
明月这才想起扶盈只在她身边长到一岁,这几十年,是芳草抚养他长大的,他认为芳草是他的亲娘,已经对芳草生出了儿子对母亲的依恋,哪怕从此以后扶盈与芳草再也不会见面,他也不会完全将这个人忘记,也不会从内心与自己这个亲娘亲近。
“芳草,你好狠的心。”明月脱口而出。
芳草抬起头,她的脸上已经有不少岁月刻画的痕迹,看来这些年她生活的很是不易。
她凄然一笑:“你已经占有了他,还拥有至高无上的高位,这世上的好东西几乎都被你捞去了,你才是那个最贪婪的人,如今还来指责我。我只不过是替他抚养了儿子,这些年我给念郎的都是我最好的,如今又把他送到你面前,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明月厌恶芳草的无耻,怒道:“如果你不把扶盈从我身边带走,他就是大晋国身份尊贵的太子,他所过的生活远远优越于在你身边。扶盈是我的骨肉,就算是吃糠咽菜,他也理所当然跟他的亲生父母,而不是你这个卑贱的女人。”
“随你怎么说,”芳草一脸无畏地说:“要不是因为他病入膏肓,我是不会把念郎送来的。他就要走了,我不能让他留遗憾,等他咽了气,我就随他一起去,和他作个伴。”
“你不配。”一个娇脆的声音响起,凝苒怒指着她:“父皇和我的母后是结发夫妻,伉俪情深,百年之后陪伴他的,也只能是我母后。我听母后说过你,你本来是我父皇的一个奴才,只因觊觎我父皇不成,心生怨气,偷走了我弟弟,害我父皇母后痛苦十几年,你罪不可赦。”
芳草看了一眼指责她的少女,身材修长,鹅蛋脸,粉面桃腮,长的很是清丽可人。
“你就是凝苒。”芳草说。
明月心里一紧,芳草该不会是因为怨恨她,当众把凝苒的身世说出来吧。
不过芳草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把脸扭在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