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州上次经历兵灾还要追溯到五代十国的时候,自太祖皇帝开国至今从来没有贼人攻打过庆州,庆州人早就忘了战争的样子了。
北门的城门兵卒懒洋洋的看着出城的货郎和夹杂在中间的一两辆大车,近些日子进城的人越发少了。出城是不收税钱的,这进城的人流越发稀少,弟兄们的日子怎么过?
今天更邪了,日头老高了只有两三个进城的附近农夫,看着篓子里丢的三两个铜钱,兵卒们更觉得丧气了。
终于,远远看着过来一堆人,里面还夹杂着几辆大车,兵卒们打起了精神,终于有进项了。人群越走越近,守门的老都头越看越不对,“站住!站那别动”。
这群人不对,一大群人都是壮汉子,哪有这种事?走远道的商队也要有掌柜有小厮,这清一色的壮汉是干嘛的?城外的人站住了喊道:“军爷,咋咧?”
出城的人群里涌过来几个人,一个络腮胡子四十多岁的汉子边走边向城外招手喊道:“张老弟,怎么才到?”。
守城门的老都头一愣,还是熟人?那络腮胡子走过来搂着老都头的肩膀道:“军爷,是走远道的自己人,行个方便”,说着把手伸进怀里,看样子要掏银子。
老都头看着络腮胡子有点眼熟,说道:“熟人也不能坏了规矩,让远客先等着,弟兄们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违禁的”,说罢要招手让手下出去检查。
络腮胡子手掏出来了,却不是银子,是刀子,老都头一惊:“你要……呃”。络腮胡子一手搂着他,一手拿刀捅进了老都头腰里,拔出来又猛的捅进去,一刀又一刀。
不知道什么时候,兵卒们身边都站了一两个人,几乎同时发难,一时间城门口惨叫声大作。
占领城门是不够的,因为守城官兵的军营就在城门口。旁边的民房里冲出了一群拿朴刀的汉子冲向厢军营大门,跟听到动静往外跑的厢军撞到一起,拿朴刀的汉子轮出一片刀光,跑在前面的厢军纷纷被砍到在地,后面的几个扭头就往回跑,嘴里大喊:“敌袭!敌袭!快披甲!”。
城外的人在城门口开始动手的时候已经纷纷拿出大车上的刀枪冲向城门,有人跳到大车上擎起一面旗子奋力挥舞。
野利火树此时正在城外二里的树丛后面,看到大车上的人挥旗子,知道得手了,第一时间催马冲了出去。
必须要快,城里的细作只有短刀匕首,唯一的朴刀跟军中兵器根本没法比,城门外接应的人倒是有长兵器,但他们都有致命缺陷,没有铠甲。
他们必须守住城门,要把守城厢军堵住,不然厢军出来第一时间就会关闭城门,那时一切都全完了。
火树用最快速度催马冲向城门,城内厢军大营门口已经死伤遍地。厢军虽然训练不精,虽然两个指挥使只有一个在,但反应速度并不慢,冲出去的兄弟被砍翻,指挥使马上下令披甲夺城门。
指挥使听到了城门口混乱惨叫声,他立刻让人去查看。被人堵了营门,他心里一惊,很快反应过来组织人往外冲,并派人去给知州报信。
厢军的训练水平确实不高,但也好歹也是军队,当披了甲的厢军兵卒冲上去的时候,堵门的人被杀的节节后退,最关键的是厢军有弓弩,这给了对面穿着布衣的贼人很大杀伤。
厢军必须快速夺回城门关上,否则城外大军杀进来就全完了。城内的西夏细作已经和城外接应的人汇合,他们必须保住城门。没有盔甲和战马给西夏人带来了很大麻烦,厢军虽然也没用战马,但他们有皮甲有弓弩。
步卒面对面厮杀是最残酷的,对面五六支长矛刺过来你根本没法格挡也没地方躲,因为你身边和身后挤满你的同袍,个人的武勇这时候根本没用,最实在的是坚固的铠甲头盔和运气。
由不得你不向前,后面的人会推着你向前走,这时候你能做的就是把长矛放平往前捅或者把刀砍过去,剩下的就是祈求神仙保佑了。
从厢军大营到城门口两百步,现在已经推进到不到一百步,而且还在越来越快,因为西夏人正在快速变少,一百多步的地上铺满了尸体,大部分是西夏人的,厢军里有些打过仗的在呐喊着鼓劲:“兄弟们用力推,把贼人推出去关上城门,不然贼人杀进来就完了!”。
两方人挤在一起,后面的人努力把兵器从人缝里伸过去,然后被后面的人推着向前挤,地上的尸体或者半死的人被踩的变了形,献血流出来,踩上去会滑一下,但是没关系,摔不倒的。其实即使你想摔倒也做不到,中间前排的人早就死了,一样被挤在中间站着,然后被推着向前。
挤成一团给弓弩手带来了阻碍,他们射不到贼人,指挥使下令爬到两边的房顶墙头上去,前排挤成一团的地方不敢射,一排弩箭射向西夏人后排,根本不需要瞄准,总会有贼人用身体接住它的。
厢军从开始隔着两步用长矛捅,被后面推着变成了面对面砍,再被推着脸贴脸,这时候贴着脸的两排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然后厢军喊着号子往前推,从一点点往前挪,到小步前进,再到最后贼人终于溃了。
火树已经把马速提到了最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正看到十几个背对着自己的正在被对面的宋兵推的东倒西歪。
火树把刀前指,身边的亲兵纷纷越过他冲了过去,这时候无论城门洞子里有什么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