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一个小男孩,从小顽皮学习差劲,父母把他送进了体校,小男孩如鱼得水,后来他练习搏击成为运动员,在意气风发的时候却因为腰部受伤不得不退役。再然后他恋爱,结婚,女儿出生,他开个教孩子的辅导班,不善交际钻营的他生意并不好,他每天接送女儿上学放学,送去学琴又接了回家,他还喜欢琢磨着做各种吃的,除了老婆的脸色偶尔不好看,他的生活很平淡安稳。他唯一的不良嗜好是抽烟,女儿经常把他的烟藏起来跟他开玩笑,直到有一天他带女儿上街,嘱咐好女儿在那等着,他去买包烟,回来的时候女儿看到他向他跑过来,一辆汽车冲了过来,他冲过去把女儿一把推开,他却……
猛的睁开眼睛,清清满脸泪水的出现在面前,咬着嘴唇边哭边给他擦汗,崔三娘在另一边低声惊呼:“木子醒了!你醒了!醒了!”。
木子说道:“你说个话怎么还自带回音?”声音像铁丝擦锅,嗓子疼的要命。
外面传来顾良的声音:“木哥醒了!木哥醒了”,随后有更多人的声音传来“木哥醒了!”“木哥醒了!”……
清清没听清楚木子说的什么,木子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相信,听到声音清清反应过来,忙把耳朵贴在木子嘴边问道:“木哥你说什么?”。
木子小声说道:“我要喝水,还要……”清清急忙问道:“还要什么?”怕听不清,把耳朵又贴近了木子嘴巴一点。
木子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清清痒的站起来,看着木子哭笑不得的道:“木哥,你都这样了还……”
木子无声的咧嘴笑了。哪样了?还活着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躺在崔三娘怀里喝了半碗温水,觉得好了一点,开口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清清和三娘知道的并不多,只是躲在车里跟着跑,开始的时候全军都拼命跑,后来听到喊杀声震天,再后来听到喊火树被木哥斩了,然后西夏人都发了疯,整个西路军也都发了疯,清清和三娘一直躲着车里没敢抬头。后来就有人抬着木子上了车,老许给包扎好就来了庆州南大营,木子一直昏睡到半夜,也就是现在。
外面传来一声轻咳,是老许的声音,应该是顾良把老许找来了,木子努力大声说道:“有什么事进来禀报,本都头贵体微恙”。
周八斤也来了,小帐篷里挤满了人,顾良实在没地方,进来看了一眼又出去了,在外面道:“木哥有事就吩咐,小的守在外面”。
老许端着一碗草药进来,解开棉布查看伤口,棉布解开的时候清清和三娘又开始流泪。重新包好又让木子把药喝下去,别说,还挺好喝。
木子依然躺在三娘怀里,清清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老许急匆匆的走了。
周八斤包着头连带一只眼睛都包在里面,样子有些滑稽,木子让他说说今天的战况。
情况跟清清说的差不多,周八斤和王二带人冲上去的时候,正赶上木子把野利火树的头剁下来,西路军士气大震,结果失去主帅的西夏兵发了疯,西路军的步卒们一看你们老大都没了,还特么嘚瑟,所以也跟着发了疯,剩下的事谁都说不清了,西夏人没了主帅,西路军也没了领头指挥的,完全是一场烂仗,反正各打各的,到处都在杀人,到处有人被杀。最后的结果就是西路军伤亡惨重,西夏人全军覆没。剩下的人把受伤的抬到车上跑路来到了南大营。
木子问道:“禁军营还有活的吗?”周八斤摇摇头没说话,帐篷里一片寂静。整个禁军营,几百人马,只剩木子老哥一个,全没了……
木子胸中一阵翻腾,孙狗子,虎子,刘四,大牛,对了,大牛,“大牛呢?”
周八斤低着头道:“牛哥全身上下一点伤没有,老许说人是生生累死的,四哥身中四刀,虎子全身到处都是伤,我让人把他们仨埋一起了”,周八斤抬起头看着木子,带着哭腔说道:“木哥,都没了……呜……”
看着痛哭的周八斤,木子想开口,没想到一张口却吐出一大口献血,把清清三娘和周八斤吓的慌成一团,“木哥!”“木哥”……
一口闷血吐出来木子觉得舒服多了,阻止顾良让他不用去叫老许,示意他坐下。
漱了口重新躺下,又问道:“步卒兄弟折损几何?”周八斤低声道:“估计过半,河北营,山东营,江南营都超过六七成,卢秀才正在计数,估计要明天有结果”。
西夏人总共七百,被禁军营拼死了近二百,剩下的五百多几乎和西路军的杂牌们同归于尽,这还是火树被斩后群龙无首西路军士气大震的结果,一场两边都没人指挥的烂仗,西路军完全是靠着人多把西夏人磨光了。
又问道:“王二怎么样了?高进呢?”
八斤道:“王二被砍断一只手,在营里躺着不能过来,托我问候哥哥”,顾良说道:“高进脸上被砍了一刀,腿上被捅了一枪,性命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