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和韩琦当众表示大宋欣欣向荣,不会变法瞎折腾,引得一众官僚欢欣鼓舞,终于放下心来。
然后韩琦提出朝堂上下官制混乱,许多事一堆人管,有些事则干脆没人管,这是不行的,所以要适当明确一下职能,省的朝廷问起某件事都不知道要去问谁。
这事儿倒是也有道理,大宋的官制近些年确实有些乱套。
然后韩琦玩了一手骚操作,为了避嫌,也就是说避免宰相专权的事发生,所以他主动提出回避这件事,由吏部侍郎王大人负责跟诸位发生大人商量着定。
这一手儿相当高明,修改官制吏部出面倒是也合适,而他身为首相主动避嫌,是为了避免被人说植党营私,很是高风亮节。
问题是他跳出去了,别的相公就只能跟着跳出去,不能过多参与。而交给的人却是王侍郎……
不仅如此,韩琦还代表政事堂宣布了一件事,更让他的政治智慧显露无疑。
政事堂在这件事上只作为一个仲裁机构,而且还加了一个时限,一个月。
也就是说,王侍郎主持商量官制改革,一个月内必须要有结果,只要你们商量好了,政事堂就拍板,最后交给皇帝通过,施行天下。
垂拱殿里迅速陷入苦战,老王是谁?这家伙是个激进的变法派,恨不得把大宋的破锅都砸了重来,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赶回家去省出俸禄,能让他乱来吗?
偏偏大宋的官制确实问题很大,有的单位臃肿的丧心病狂,比如工部某司,一个员外郎管事,外加十二个员外郎也管事,老王提出来的时候,众人实在无力反驳,你总不能说十二个副手都管事儿吧……
一个部门的官制确定了,马上送往政事堂用印封存,然后又开始谈下一个。
最大的阻力来自于裁撤下来的官员怎么安置,按老王的意思是滚回家里去,领着禄米等着朝廷缺人吧。正在群情激奋的时候,韩琦和老赵出面了,赶回家去太失体面了,都去监察院和御史台吧……
大宋最大规模的言官系统出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王一天天消瘦,他已经快疯了。
他知道,现在每裁撤一个官职,将来朝廷就可以少发一份工资,而每裁撤一个官职就意味着有一个人要领着一半工资去监察院和御史台排队,所有人都在奔走串联,送礼求情,拉帮结派,各逞其能……
朝堂之上的争吵已经呈白热化,老百姓不关心这个,谁做官谁下台都跟咱们没关系,他们有别的热闹看。
朝廷派出两位重臣去了辽国谈岁币的事儿,从传回来的消息看不太顺利,辽人口口声声说大宋不讲信用,坚决不干。
这就不讲理了,你们吵吵的要涨钱的时候咋不说信用?俺们花钱的地方多想减一点就不讲信用了?
据说主持谈判的富大人很是硬气,正在据理力争,百姓们都对这事儿很是期待。
“当年签澶渊之盟的时候说是兄弟之国,也就是说大宋跟契丹是哥俩,凭啥咱们每年给他们几十万贯财货?”。
“都给了这些年了,轮也轮到他们给咱们了吧?这给钱还给出仇来了?少给点还不愿意了?”。
“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啊,给习惯了……”。
“狗屁的仇,就是欺负人,蛮夷之辈就是觉得能打过咱们,以为大宋还是以前?惹恼了咱,木帅带人去把他们统统绑了送到南洋去种地”。
“说起来南洋那边倒是也算条出路,俺姨姥爷一家跟着第二舰队去了,写信说分了一百多亩好地,全是一等好地啊……”。
“俺听说了,那地方长庄稼倒是好,就是天热,四季都不分明,还老下雨”。
“天热好啊,天热庄稼长得快,下雨还省了浇地了呢……”。
相对于朝堂权利分配,百姓们更关心在面对外族人的时候能不能挺直腰。
相对于外族人的态度,百姓们更关心怎样能生活的更好……
相对于百姓们,皇帝和相公们关心的则更多。
三月中的天气已经转暖,农夫们正在抓紧春耕,老赵韩琦和狄青却便装来到了城北一个偏僻的山谷,很少有人知道,大宋的火药匠作监就设在这里。
狄青亲自提枪护卫,没人能想到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上坐着大宋皇帝和宰相。
韩琦道:“京中许多官员已经换了马驾车,骡马价钱比以往低了近四成,牛价也落了两成”。
老赵笑着点头道:“志远当日曾说天下一体,许多事其实都是相互关联的,现在看来果然”。
商人逐利,河套牛马便宜,京城却高了十倍,自然就会有人贩卖,降价就成了必然。
而耕牛骡马价钱低了就意味着有更多百姓能买的起,相应的耕作的土地就更多更快也更深……
期间的联系千丝万缕,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