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物理原理,某物质量越大,想移动需要的力就越大,移动后的惯性也就越大。
同理,某个群体的体量越大,想改变就越难,而一旦开始改变,想停止也会很难。
大宋很大,人很多,所以想改变千难万难。而当这架巨大的破车开始慢慢启动之后,再想停下来也没那么容易了。
老赵退位,赵曦在朝中没有太大威望和太多人脉,韩琦和木子默契联手,朝堂之上就再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当一条鞭法和禁军编练逐渐推向全境,大宋随之越跑越快,为了应付巨大的需求,钱庄不得不每年印刷很高比例的银票投入市场。
江南掀起造船出海的热潮,事实证明,汉人并不缺乏征服大海的胆量,只要利益够大,他们敢去任何地方。
这里要再次提一句钟蓝,这个瘫子的名号已经传遍大宋,因为出海的船只路过某块陆地,在显眼的地方总会竖着石刻,给后来人指明方向。有些重要的地方还安排了人手为过往船只补充淡水食物,在海上提起钟大使的名号谁都要说一声大大的服。
赵曦登基春节时,诸国使臣送上重礼祝贺,无论是使团数量还是规模都为大宋开国之最,第二年春天,发声了一件很值得记录的事情。
老富第三次与辽人谈判岁币的事,这一次大宋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硬,河北剑拔弩张了一个多月,最终大宋给岁币十万贯,原来盟约上的绢二十万匹则尽免。
消息传回,举国欢腾,有年轻士人当场上书,待明年,十万贯亦不能再给,否则将大损我天朝上国之颜面!
至于我们亲爱的老木,除了上了一道奏疏建议诸军组建石炮旅,连皇宫都没怎么进过……
他懒得去,事实上枢密院也不需要他去,因为狄青从受委屈的小媳妇已经彻底化身为恶婆婆,处理事务雷厉风行,毫无顾及,偏偏还没人敢跟他硬顶。
他一口一个木哥如何如何,你敢不给木帅面子?木帅打个喷嚏都能让你全身骨折……
岁月如水,又至中秋。
日头刚过三杆,庄胖子应邀来到木家大院,之后也不废话,扎起围裙就与顾良进了厨房,他就是来做菜的,因为今天老木要招待贵客。
钟蓝回来了,这个瘫子越走越远,这次整整走了两年多才回来,木子几乎认不出他了。
即使换了干净华丽的长衫,钟蓝被海风切割出的皱纹依然很扎眼,那个优雅的书生已经彻底变成了老船长。
亲自推着他走向后院,木子轻声道:“钟蓝,做得好!”。
钟蓝咧着嘴笑的很开心,“木帅,我一直都按咱们以前说的那样做的,把所有经过的地方都刻了我的名字”。
把他推到桌子前,桌上摆着庄众和顾良忙碌半天的成果。
可惜,钟蓝不是那个优雅的钟家大爷了,他吃起东西的时候像极了船上的水手,汁水淋漓,丝毫不顾及那件华丽的长衫。
看着他满头花白,木子叹道:“你也老了,这次回来就歇着吧”。
钟蓝一愣,用衣袖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摇头道:“木帅,你说怪不怪,在海上的时候我日夜想回来。可回来了没几天,我又觉得更想出海了”。
木子笑着摇头道:“你都这把年纪了,还真打算死在海上?”。
钟蓝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长时间的航海严重摧残了他的身体。
他越走越远,意味着每次出海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木子真的怕他死在海上。
钟蓝认真的道:“当然要死在海上,那才自在,难道死在床上?”。
看他理所当然的模样,木子竟无从反驳。
只有迎风破浪才让钟蓝觉得畅快,征服与杀戮让他乐此不疲,钟蓝已经再回不去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