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忽然响起古朴醇厚的古琴之音,琴音袅袅,绕梁穿栋,翠缕院的每一个角落都被这圆润静雅的琴声所充盈,原本喧嚣的人们慢慢的止住了吵嚷,静了下来,只有这琴音声声不息,绵延不绝,一下一下敲击着听者的心房,令人心旷神怡,吐浊扬清。
“在座的都是咱翠缕院的老主顾了,规矩都知晓,老身也就不耽误功夫,想必也没有哪位爷待见我这老臊脸的,赶紧将姑娘们召上来才是要紧。”楼下传来妈妈桑风韵犹存的媚嗓,客人们听她这么一说,也都哄堂大笑起来,更有人大声高喊道:“你快下去吧,谁愿看你这张起皮子的老脸呐!”那妈妈桑也不恼,脆生生的应了声“诶”,一脸赔笑,利索的下了场。
岳青一听这动静,赶紧将凳子挪到围栏边,双手趴在栏杆上,支着脑袋往下瞧。“唉你俩赶紧过来,开始了,开始了。”
魏衡倒是自觉得很,也不装,搬了凳子过来挨着岳青坐下,也学她趴在围栏上。只有那书呆子范正还抱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教条,垂着脑袋在角落里硬撑着,心里默念“一呼一吸,昧谷神、玄牝绵绵踵至。聚散忙忙乖造化,根蒂悬悬远离。上下无归,往来失御……”
岳青回头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摇摇头,转过头来,不再搭理他。人生自有造化,若果真心清如澄,心明如镜,还用得着念那玩意儿?
第一位出场的姑娘唤作菱嫣,长得确是如芙蓉压枝,吐蕊含香,着一身浅淡的粉色素纱裙,手捧琵琶,款步上台,薄施朱粉,巧笑嫣然,眉目如画自生风情万染,朱唇未启恍已莺啼绕心。
上了台来,也不开口说话,抱着琵琶向众人屈膝一礼,便坐到台中央的凳子上,调试琴弦,抚弄起来。那琵琶声时而低吟婉转,如溪水潺潺,时而高亢激越,如江河浩浩,行至低缓处,恰如女子独守寒窗落寞浅诉思君盼君归,奏到豪迈时,宛若大汉高举戈矛壮烈高喊迎敌杀敌去。
岳青不懂音乐,竟也被这琵琶声深深的吸引,说不出如何好,只听得入心入神,一曲终了,却仍陷入音乐所营造的氛围中,只觉心中百转柔肠也被感染得有了一丝豪气干云的壮怀激烈。
“好!”楼上楼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鼓掌声。
弹琴女子起身见礼,待声响消寂下去,这才缓缓开口说道:“哪位客人能够将自己听闻此曲的感想说出一二来,若合我心意,便是菱嫣今晚的座上之宾。”
立刻就有人起哄挑刺儿道:“若是一个都没有你中意的呢?”
“那就请恕菱嫣今晚怠慢了。”话虽如此,可看这菱嫣姑娘倒是半点怯懦愧疚之心都没有,说得理直气壮,哪里像个烟花柳巷的女子,仿佛主人家心情不爽便不见客,就是这么任性。
“呵,有意思,这翠缕院的姑娘果然不同凡响。”岳青赞道,又回头招呼书呆子,“你过来吧,瞧人家这姑娘比你还坦荡,反而是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倒像是个娘们儿一样。”
范正也觉得这间青楼似乎与平日听说的有所不同,既没有看见那些污秽不堪的画面,也没有听见什么下流无耻的言语,宾客们规规矩矩,就连姑娘们似乎也是极其风雅的。这才慢吞吞拖过凳子来,排在岳青的另一边,端端正正地坐下,抬眼看向楼下的舞台。
岳青见状,一脸贼兮兮的贱笑,还扭过头去对着魏衡耸了耸眉毛,弄得魏衡一时晃了眼睛,半天缓不过来。
楼下大厅已有几个人说出了自己听闻这首乐曲后的感想,但都得不到菱嫣姑娘的首肯,又有几人争着发表各自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