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风姿绰约的女子要自己做的竟然是……做皇帝!
她呆愣愣地看着景砚帷帽前的薄纱,半晌醒不过神来。
景砚早料到她会如此反应,遂莞尔一笑,循循善诱道:“阿睿若是做了天子,全天下的人就都要听你的话了。”
全天下人都听自己的……
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确是个极大的诱惑。
不过,云睿可不是普通的八岁孩子。
她犹豫了一瞬,旋即摇了摇头,“做皇帝……不好。”
说罢,顿觉自己失信了——之前明明大义凛然地答应了“好”字的。
景砚没料到她非但没有欢悦,反倒说做皇帝“不好”,大感有趣:“为何?”
云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似乎一时也说不清楚做皇帝究竟如何“不好”,她只好拧着眉头说了心里话:“我想……我想做大侠。”
这个答案很让景砚意外,强自忍耐着没有失笑出声,她耐着性子问道:“为何想做大侠呢?”
虽然如此,云睿还是从她的口气中听出了笑意,登时臊红了脸。
过去,她向来以自己的志向为荣,每每和众童子提起,皆是满心的骄傲。然而,在这尚不知容貌的女子面前,突兀间说出自己的志向,云睿颇感窘迫。在她小小的头脑里,无论什么,无论怎样的志向,都该在这女子面前俯首称臣,乖乖地由着她摆布。云睿觉得合该如此,就像太阳东升西落一般理所当然。
自己的话音刚落,小小的孩童便局促地低头不语,软牛皮的小靴子无意识地在地面上蹭来蹭去。景砚心头涌上怜惜。
她重又拉过云睿挣开的小手掌,合在自己的掌心中,缓言道:“阿睿想要做大侠,是想行侠仗义,替天下百姓做好事吗?”
为着这孩子的自尊,她并未提及甫一进屋就瞥见的书桌上墨迹尚新、写着“爹爹、阿姐亲启”的信封。
云睿微诧,不由得抬头看着景砚。
“阿睿想做的,是好事。”景砚点头夸赞道。
云睿心中一暖。
她和爹爹说长大了想要行走江湖,爹爹说她“异想天开”,还会查问她当日该读的书读了没有;她同阿姐说将来的志向,阿姐骂她“只知道胡闹,浑让家里人担心”;和素日里一起玩耍的众孩童说起,他们会嘲笑自己,最后总要以拳头解决问题。
可见,他们都不是自己的知心人。
唯有眼前这女子,懂自己……唔,这样的知己,当然甘心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虽然,做大侠也不全然是为了行侠仗义……
景砚见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已猜到她心中所想,又道:“做好事有很多种方法,并非只有做大侠、闯荡江湖这一种啊!”
不待云睿回答,她接着道:“而且,行侠仗义能做的好事、能帮助的人,毕竟有限。阿睿不想做能帮助更多人的事吗?”
“帮助更多人?”云睿歪着头,认真思考。
“嗯,”景砚点点头,“如果阿睿做了皇帝,就能让整个帝国的人都听你的。如此,你为百姓着想的好事就会有更多的人帮你做,也就能让更多的穷苦人过上好日子。不好吗?”
云睿听罢,不做声了。她知道景砚说的有道理,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云世铎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暗自佩服娘娘千岁的智慧。循循善诱,动之以情,比自己直白的说教更易让小小孩童接受。
云睿想了一会儿,突然摇着头,开口道:“不好!还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