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到中午,苏杭城里又出来了车队。不过这次不是收尸的,而是舍粥的。
看了三天白戏的梅利兼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本地父母官这回事,终于舍得施舍一点“善心”了。
然而当梅利兼带着车队走出城门的时候,城外空空荡荡。找遍四门,哪里还有半个饥民的影子?
气得梅利兼在城门口鬼吼鬼叫:“你们这帮贱民,离开了我梅家的庇护,你们连地都没有、连房子都没得住、连饭都吃不上!”
吼了一通还不解气,梅利兼抬手把车上装的粥桶打翻,桶里的水哗啦流了一地。
再看地上的米粒,只稀稀疏疏铺了小小的一滩,而且夹生者居多。
梅利兼不顾自己脚上那双崭新的云靴,不停地踩着地上的夹生米还在泄愤:“你们这些贱民都给我听好了,我梅老爷就是你们的天。”
“只要是我梅老爷的决定,对你们罚也是赏,赏也是罚,你们全都得给我受着。”
“离开了苏杭城又怎么样?整个江南,无论到哪里都是我梅家的天下!”
难民的队伍很庞大,数千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白州府进发。
路上,徐天德问:“书贤,你把梅乾花引到乱葬坑里,他能上得来吗?”
杜书贤想了想:“应该没问题,坑挖得并不深,坡也不陡峭,可以上来的吧。”
可杜书贤不知道的是:梅乾花在乱葬坑被吓得腿软,被救上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
两天后,梅利兼终于找到了他,把他从坑里拉了上来。这两天里,梅乾花一直靠生吃人肉度日。
上来之后的梅乾花精神开始失常,整个人变得疯疯癫癫,而且力大无穷。疯劲一上来,十个武教师都制不服他。
数千人结伴而行,没有人会觉得寂寞。
走了两天之后,远离了苏杭城地界,道路上又见到了生机。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冬日的余威借着雨势,逞着最后的凶顽。
难民们自发的收集材料,用茅草扎了几十件斗篷,优先分给了杜书贤一行。
杜书贤连忙说:“这个我不要,还是给孩子们穿吧。”
说完,杜书贤要把斗篷给身边的孩子,可孩子们全都欢闹着跑远了。
有一个孩子太小,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把身上滚成了个泥猴,引得大人们一阵欢笑。
把斗篷让给老人,老人家们也不要;让给女人,妇女们也直摆手。
有个长者颤颤巍巍地走出来说:“你们都是好心人,救了我们大家活命,这么大的恩情,我们还不上啊。我们现在一无所有了,唯有这件斗篷能送给你们,贵贱是个心意,你们就穿上吧。”
长者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所有人都在附和:“对啊,穿上吧。”
看着杜书贤等人把斗篷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出了真诚的笑容。
谁说春寒料峭?杜书贤此时的感受分明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到了吃饭的时候,大家自发地组成小队,捡柴火的捡柴火,挖野菜的挖野菜。
这时,就看出了一群武林人士的作用了。
徐天德和孙宗,还有他们手下的兄弟个个都有身手,而且还有丰富的野外生存的经验,每天都能有些野味的斩获。
虽然是人多肉少,但是大家都很知足。
到了夜晚,数千人的住宿又成了一个问题。
有客店的地方还好,杜书贤用钱开路,大家伙挤一挤也就过去了。
若是到了荒郊野外,大伙只能幕天席地着睡觉,有年轻的汉子们轮流负责值夜。
就这么走了十多天,终于来到了白州府的地界。
自张辉瓒竖起反旗以来,他在各个路口关隘都设置了简易的关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