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大典就这么过去了一半,东海龙宫作为东道主阔气得很,在偏殿为邀请的宾客都设置了招待周到的暂住处——当然,游月这种不请自来的除外。
当日花若被寒晦拉走后虽然记恨着游月就把她给卖了,但还是良心尚存,带着寒晦给的客房钥匙解救了她这差点儿露宿后厨的姐妹。
而那位存在感并不是很强的学堂小分队荣誉队长将离再一次被她们无情遗忘了,两人决定好好休息一番再说。
因此第二天她们梳洗好出门时撞见将离的脸时表情活像见了鬼。
“说好的踏遍千山万水,不论海角天涯呢?”
游月和花若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
将离无言地盯了她们半晌,发现这两人毫无真心悔过的样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昨日和她们分别后内心斗争好久才鼓起勇气吹响了那只霓裳给的哨子,其实他从前不是没使用过,只是现在的情况怎么想也别扭。
那哨子轻轻巧巧,吹起来却是一声清脆的长鸣,倒像什么鸟儿的叫声似的,从前霓裳带他去魔界的幽冥山,尤其是入夜后,那儿漫山遍野都是此起彼伏的神秘声音,其中夹杂着沙哑的嘶鸣,像是鬼哭,霓裳说那是幽冥鸟。
他将哨子从嘴边拿下攥在手里,用的力气有些大,手心略微硌痛着描摹出它的形状,不过一会儿就从空气中逐渐聚起了一道由淡转浓的紫色烟雾——他知道她听见了。
随着空气中隐隐产生的低压气流,霓裳踩着一双金线勾边的暗红色绣花鞋从远处缓缓而来,全身像是笼罩在灰色的阴影中,幽深如古潭的眼眸凝结了一层脆弱的薄冰。
她开口唤他“将离”,声音听来平淡又冷静,但他好歹跟着她这么久了,知晓她的习惯喜好,她一这样说话他就猜到她或许又哪儿心情不佳了,便也没好意思立马提出那个被游月她们闹得有些任性的请求。
他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居然和她们开始相似了,也许是寂寞太久,他竟然有些喜欢有这胡闹的学堂小分队在的生活。
“圣女近来如何?”
霓裳面对这个可以全心信任的属下终于放下防备,垂下眼睫,面露倦色:“算是顺利罢——席楚被我说动了。”
听到这个名字,将离不由得一怔:“圣女还想着……”
“好了,我不想听。”她强硬地打断他,眼中闪过不耐的情绪,他猜中了——圣女的确心情很差,直到现在才找到一个倾泻口。
“你我都清楚尊上在暗中计划着什么,既然他可以,为何我不行?”
“您与尊上毕竟不同……这实在是逆天之举,从古至今也未曾有过先例。且不说尊上不一定能成功,他有充分的理由,可您一定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霓裳却是凝视着远方不说话了,过了好半会儿她才叹息一声,将视线重新投回面前人的身上。
她深深望着将离,却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别人。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应当是理解的。”
她的声音听来低沉又沙哑,还有一些极克制的遗憾和寂寥随着尾音飘散在空气里,很快就淡得捉摸不到了。
将离定定望着这位外人看来深不可测的魔族圣女,终究还是没再开口。
她的外表明明从头到脚都那么危险凌厉,可是真正的神魂好像很早以前就被抽走了一样,只留下一个充满执念的躯壳。
世人皆知霓裳收敛锋芒锁进禁塔,然而无人知晓她为何愿意甘心至此。可她只这样对他解释就让他再说不出话来,是的,她知道他能理解的。
因为他和她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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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就这么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