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玄老道,真是实至名归,果然如一段枯朽不堪的腐木,不论衣饰还是面相苍老无比,好像从百年前的旧画上走下的人物。
郢都六大观,除去统领道门的三清总坛,以南阳观财力最为雄浑,而以黄龙观修行者境界最高,两座道观暗中比拼,互相看不上对方。
南阳观看不上黄龙观的迂腐枯寂,作为郢都大观竟然在普通信徒心中籍籍无名;黄龙观看不上南阳观在郢都的招摇,道门修行之地,竟以巴结敛财为主业。就像两位观主,一个枯木老朽,一个春风少年,站在一起,对比十分强烈。
岳见虹不说真话,枯玄有的是时间陪他打哈哈,不慌不慌问道:“不知南阳观年节献祭三清什么彩礼?”
天下各门各观,每年都会给三清总坛献祭彩礼,郢都五座道观以此互相比拼,以显示自己一年来的功绩。
也许是枯玄老道年末得了什么宝贝献上去,竟然在南阳观面前提这等事情,要知道往年都是财力雄厚的南阳观稳居第一,黄龙观在京都诸观中垫底。
“都是一些俗物,几箱夜明珠,几车金叶子而已。”岳见虹清了清嗓子,随意说道。
枯玄老道果然是有备而来,满脸堆起的皱纹动了动,笑道:“我黄龙观向来家底薄,比不上南阳大观,黄白之物车载斗量,今年,也就献上了几根龙骨。”
岳见虹脸上的微笑猛然僵在那里,“龙骨!”
龙骨可是修行界极其稀少之物,万年以来都很少现世,不论炼化为法器,还是作为修行打坐的护法用具,都是最上乘的选择,就连圣人也是极其看中的东西。
枯玄看着岳见虹僵硬的表情,苍老的面容上笑意更加浓厚,好像亲手在抬着礼物来充豪绅的年轻门主脸上,不轻不重的打了一把掌。
一向清修,基本保持自给自足的黄龙观,确实清贫了一些,所以,礼物还是要照单收下的,观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年轻的道士,几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道士,面无表情的接过南阳观弟子手中的礼盒,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说话间众人已经到了后殿,落座吃茶。岳见虹脸色颇不好看,今年,本来没有什么悬念的献祭第一,怕是要被黄龙观抢了风头,自己在地神殿教宗那里的信任,怕是要轻了几分,岳见虹心中暗暗咬牙,打算回去后再补上几车黄金。心里恨恨不平,但也不敢发作,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只得忍气吞声。
黄龙观的苦茶,在南阳观都是烧火做饭的下等小道所用,岳见虹没有碰那茶盅,连椅子都是虚虚的坐着,好像怕粘上什么脏东西,污了自己的银丝道袍。
“最近的郢都,想必枯玄师兄也听闻一些事情,一个南方来的,叫徐风的家伙辱我道门,被前辈高人镇压在北郊的囚仙阵中。”
“有这等事!这倒是一桩奇闻啊,道门中的几位高德大能,竟然理会这等区区蟊贼。”老道也开始打起哈哈。
岳见虹沉住气,继续说道:“师弟得到可靠消息”隔着茶桌,岳见虹凑过去一点,低头说道:“那位前辈高人,就是吴天师。”
枯玄道人正色,回忆起后面的禁地之中,这几日,确实有些异常。
围绕花圃种植的灵草长势更加旺盛,那些伴着晨光不停叽叽喳喳的鸟雀,好像也停止了声音,此时回忆起来,禁地之中那座道观好像显得生动起来,不像往日,沉浸在数百年的荒凉之中。
枯玄皱眉,三清天师在黄龙观中修行的事情,作为门主都是知道的,但近二百年来,这位半步神圣的老神仙,并没有走出过黄龙观一步,难道做这件事情的真是天师。
枯草沉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师弟还是莫要胡猜的好。”
岳见虹微微一笑,心中说道,你们这群,整日只知道坐蒲团的老家伙,那里懂我南阳观的通天手段,消息当然是真的。
“真与不真,我们去后边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
“枯玄师兄,请吧!”
岳见虹说着,有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按在桌面上,银票上的数字让枯玄都是微微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