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山沟子村旁大屿山上的林子里野菜多了起来，青安每天早上都要挖上满满的一背篓的野菜蘑菇，回家把野菜用水抄一下，拌上玉米面和腊肉丁，捏成菜馍馍，再就着野山菌汤，原滋原味的山里人家饭菜，香的很呢，没看才几个月功夫，就把个瘦弱单薄的青芒吃的身板子壮实了很多。

青芒坐在炕桌旁大口大口的吃着野菜馍馍喝着山菌汤，在看着院子里晒的野菜干，乐的眉开眼笑的。

“娘，咱家养两只小**，养大了就能吃鸡蛋了。”青芒刺溜刺溜着口水说道。他早就忘了鸡蛋的滋味，可他在大老爷家伺候大小姐的时候，常常能看到大小姐吃鸡蛋羹，这鸡蛋在他眼里，那就是天下最有营养最美味的吃食了。

“行，回头看村里谁家母鸡抱窝了，咱拿粮食换两只小鸡来。”青安答应的痛快。

青芒咽下了嘴里的馍馍，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安的问道：“娘，咱家还有粮食吗？”

“咋想起问这事儿了，咋，饭不够吃了？”青安纳闷道。

“不是的，娘，我看村里好多人家都断粮了呢！”青芒偷瞄了一眼隔壁，说道：“青太奶奶家天天喝野菜汤，春芽小姨被青太奶奶撵去找她爹要粮食去了，说要是要不来粮食就让她死在外头呢。”青芒忽闪着大眼睛，眼里满是同情。

“放心吧，你青太奶奶指着你春芽小姨照顾呢，舍不得让她死在外头的。”

青芒懂事的点点头，又追问道：“娘，那咱家的粮食还有吗？”

青安叹了口气，说道：“有是有，但是也不多了。”青安空间里的粮食真的不多了，之前方大青是个大肚汉，食堂的饭菜根本就吃不饱，家里每回都要给他做些吃食填补填补。再加上到了山沟子村，村子地少产的粮食也少的可怜，家家户户都是用山里的山货跟别的村换些粮食吃的。

青安是去年冬天来的时候，山上的林子里是什么都没有了，方大青把青安看得又紧，她根本就去不了深山。等方大青走了后，青安的心情一直不太好，根本没心思进深山里打些野物呢，就在林子里打了点兔子野鸡熏成腊肉解解馋。

青芒放下了饭碗，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说道：“娘，咱家明天就不要吃菜馍馍了，野菜汤也能喝饱。”

青安笑了笑，把碗递给了他，笑道：“吃吧，有娘在呢，用不着你操心这些。”

青安想着，如今这个时候呢，这三年自然灾害已经过去了两年，还有一年农村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艰难了。比起灾害严重的南方来，这北地终究要强上许多，要是征粮队不那么狠就好了。

她打算今年夏收秋收时到姚家村帮忙去，姚盼盼年纪还小些，这要是自己这个劳力回去顶替姚盼盼干活挣工分，想来姚家村的村长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这事儿还得跟姚盼盼说说，今年弄来了粮食还得藏好些，原来的时候，姚余粮多少还要顾忌着自己的脸面和他那个前妻的男人，不敢明目张胆的冲那姐弟三个下手。

如今，姚家分家了，姚老憨再也不能给姚余粮补贴粮食了，自己这个姚盼盼的亲娘也不能时时在她们跟前照应了，方大青也倒台了，没人震慑他了，他怕是要找机会祸害几个孩子了。

他跟三个孩子的新仇旧恨都在哪里摆着呢，更何况姚盼盼姐弟名义上是跟他这个亲爹一起过日子的，他们姐弟手里还有粮食，为名为利，姚余粮都不会放过那姐弟三个的。

北方的春天很短，一晃就过去了，天一日比一日热了，青杖的身子骨也渐渐地硬实了，躺在炕上蹬着小腿学会了翻身。

“青芒，娘要去趟县城买些油盐，还要去姚家村看看你盼盼姐姐，今天你就带着你弟弟在你舅舅家吃饭，桌子上的布袋是你今天的口粮，没忘了给你舅妈啊。”青安背着箩筐一大早就要出门。

青芒听了，忙从炕上爬起来，大声问道：“哎，娘，你走了我弟弟吃什么啊。”

“你弟弟要是饿了就找你二大娘去，你二大娘帮着喂一天，娘都跟她说好了。”

青安的脚步越来越远了，山沟子村离县城远，要不是起大早赶路，怕是办完事儿天黑前就赶不回来了。青杖那个厚脸皮的，晚上看不见自己，就作他哥哥，没个消停。

青安得先去县城买些油盐，她手里还有些钱票呢，多买些油盐留着入秋时腌咸菜用，还得给姚盼盼姐弟们留下一份，这孩子手里有姚余粮每月给的生活费，可手里没票也是白搭。

青安买完油盐就去了姚家村，得把给三个孩子做的衣裳鞋子送去，小孩子长得快，盼盼又不会做针线活，怕是姐弟三个的衣服鞋子都小了吧。

还得跟姚家村的村长商量一下，今年还得早几天收地，得躲着点收粮队的那帮孩子，村里家家户户的人家不趁着夏收红薯土豆时弄点粮食，等到秋收麦子时，征粮队看得更严了，甭想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弄出来麦子。

至于替姚盼盼上工的事儿，村长不会拦着的，盼盼年纪小又没干过地里的活儿，还不是个能吃苦的，这干了一春天的农活，村长一定也看出来了，怕是巴不得自己替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