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雁却自顾咬着唇,“那日,五王爷告诉我你死了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便好。”
他的声音并不觉得高兴。
沈安雁有些错愕,“叔父,你不高兴吗?”
沈祁渊嗤笑了一声,视线下移,眉目含情,“只要是你,你有记忆,没有记忆都好。”
沈安雁脸红心跳,又忍不住滔滔落泪,“真好,你还在,他们都说你不在了,”
她的声音小的可怜,像是小猫似的。
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塌陷,泛起轻微的疼。
沈祁渊顿下脚步,落在一顶轿子前,这时才终于有机会替她擦了脸,“不哭,我这不是在,总是委屈了你,叫你伤心难过了那么几天。”
“我怎样都行,只要叔父活着,叫我在吃斋念佛一辈子都行。”
她是害怕极了,天知道晓得沈祁渊死了时,她只想陪着他一块死。
沈祁渊听她这般幼稚的话,不由哂笑,“你倒不怕苦着自己。”
说话间,他扶了她上马车。
等待着车轮毂毂,摇得帘子乱晃,沈安雁才终于仔仔细细去看那张脸。
明灭交替见,那张脸上的那双眼也灼灼的看过来,伴着一声低唤,“我其实早就想来找你,只是你被五王囚禁着,我那日又受了伤,若是贸然来,只怕.......”
“我都懂得。”
“我晓得你懂,你一向如此,替我着想,替我顾虑,但是并不代表我便心安理得的受着你这份体贴。”
沈祁渊的脸上有着坚忍,看得沈安雁内心软得一塌糊涂。
“叔父,不是从前一直如此,替我顾虑,替我着想?”
沈安雁莞尔,沉静的目光里有着千帆过尽之后的淡然,“这都是相互的。”
寂寂天地间,他们的手相握在一起。
沈祁渊的声音笃定而平和,“但是我还是想说,二王六王被除,只剩下一个未及冠的八皇子,五王爷的野心明目昭彰,却又害怕我举兵再如之前那般反戈,到时他便可能功亏一篑,是故想着将你握在手中,威胁我。但他不知,我对皇位并无兴趣,更则,我早已厌烦了世俗的一切,我只想和我的三姑娘,执手相伴。”
他的语气渐渐作柔,最后化成春水,淌得沈安雁心中一团暖意,双眼朦胧,“我也是,我只想和叔父在一起。”
沈安雁咬了咬唇,“只是,卞娘她们.......”
“她们在。”
沈安雁猛然抬头,对上沈祁渊的笑眼,“你忘记了,你走之前嘱托她们的?她们早就在身上克扣粮草时寻了后路,此刻正在前方等着你去。”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只等她反应过来,已然喜极而泣,“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她哽咽了起来,擦眼抹泪。
泪水却如珠子断线似的掉下来,砸得沈祁渊心间抽疼。
“好了,莫哭了,你再这样子,倒叫我难受了。”
“好,我便不哭。”
她啜泣有声,点着头。
沈祁渊只笑。
寂寂天地间,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沈安雁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眉目一如初见,刻骨铭心。
她忽而一笑,嘴角漾起水波似的柔度,“叔父,我是不是还没说过,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