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冷冷道:“那是易天行今世地儿子,你去管他作甚?”
“陵光神君太过暴戾,前些日子生生焚死了百万天兵。若他与哥哥一言不合……”哪吒目有忧色,心里却想着,原来父亲早就看出那道僮是谁,也亏得他城府够深,居然一直隐到了现在。
李靖左手托着宝塔,淡淡说道:“他们父子情深,陵光神君自然不会太过造次。”
那倒未必,父子情深,也难保不会刀剑相向。”哪吒只是在心里想着,自然不会说出口来,目光看着身前父亲迎风飘浮的长须,自然想起许多年前。老李家的那次家庭人伦苦情割肉剧,但毕竟年月已久,他只是淡淡一笑,便将脑中回忆尽付风中。
普陀山重复安静,清静玉坊前只有火德星君还在闭目摇头,沉醉于佛法经义之中,无法自拔。那道僮守在他的身后,脸上不由露出不耐之色。
木吒从这二人身边走过,不由微笑浮上面颊,心道也是异数,平日里风评极为佳地火德星君,居然是众仙之中,最能领悟菩萨精义的一位,以此观之,看来这位星君将来的修行境界高明可期。只是苦了旁边那孩儿,主人静思悟道,那孩儿却要挨饿了。难怪面上会有些不耐之色。
木吒见此情形,不由想到自己以前跟随着观音菩萨四处访友时的模样,嫣然一笑,自去了青莲台前,收敛笑容,宁神静气,恭敬无比地以菩萨法旨迎静瓶入木案,一步一步地沿着石阶,往幽深无比的普陀山白云深处行去。
……
……
隐有鸟鸣传来,黑毛和尚倒了碗清水在火德星君身前案上,也上山去了,清静玉坊前就只剩下火德星君一主一僮二位,显得清静无比,坊前大树不动如山,天上光毫渐淡,树影与石板渐渐融为一体,寂廖之中又带着几丝孤清之意。
确认没有人在身边,火德星君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紧站起身来,以广袖为扇,给身边地小道僮不停扇着风,口中不停告罪:“辛苦神君站了这久,累着了吧,神君先喝口水。”
易朱懒得答他,额上浓眉微微一抖,双目中天火苗乍现乍没,只将目光投向白云深处,忽然问道:“冬火子,你说如果我老爸不肯当弥勒佛,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啊?”火德星君怀疑自己没有听清楚,待确认神君大人说的是真地之后,讷讷苦笑道:“不肯当?天啦,下官虽然鲁钝,却也知道佛宗向来讲究因果,这些佛位不是想当不想当,而是本身是与不是的分别。观音菩萨既然说令尊老大人乃是弥勒降世,那便是弥勒降世了,令尊老大人纵是想当,也没有办法。”
易朱忽然冷笑道:“观音说是,那便是?她要说你是条虫子,难道你就是条虫子。”
“正因为观音菩萨会说我是条虫子,所以她地话大家都相信。”火德星君微笑着,难得地还了一次嘴,他的意思很明白,观音菩萨极少发话,但说出来地事情,还没有不中的。
“当弥勒佛……是不是就要留在天上了?”
“应该是吧。”
“弥勒佛能娶老婆吗?”
“好象不能。”火德星君苦着脸回答道。
“那当弥勒佛有什么好处?”
“弥勒佛乃未来佛……这个,说俗点儿,就是佛祖的接班人,按规矩来说,佛土里面所有的佛啊菩萨啊,应该都要听他的。”
“嗯,这个好处似乎小。”易朱点点头,小孩子家家扮深沉。
“何止小。”火德星君腹诽道:“和玉帝也是差不多了。”
“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易朱微笑着,嘴上的颜色无比红艳,就像古时女子用的那些彩色地花儿染过一般。
“放心什么?”
“易天行不会当弥勒佛,我们不用进去抢人,就在这外面等他出来好了。”
“啊?”火德星君傻了眼,“这……大人从何判断出令尊老大人不会当弥勒佛。”
“易天行这人我还不明白吗?”易朱耻笑道:“那家伙好吃懒做,贪杯好色,最怕麻烦。像你先前说的弥勒佛种种好处,又不能在人间花花世界玩耍,还要统领佛土,管那么多菩萨罗汉,如此麻烦之事,难道不怕吓死他?最关键的是,能娶老婆……那他已经娶了,难道还要和蕾蕾妈离婚?这种事情就算易天行他做得出来,他也不敢做。”
“所以……”易朱转身,做了最后的判断,“他一定不会做这个没有前途的工作,他呆会儿一定会偷跑!你就看着吧。”
“我是有老婆的人,怎么能当和尚呢?”
“我是有儿子的人,我儿子现在就在山下,难道您慈悲心肠就忍心看着小易朱乖乖千里寻父,结果惨被一扇木门隔开,从此佛人殊途,相隔万里,凄惨无比?”
“再说了,我那师父您也知道,他最恨如来佛祖,如果让他知道我接了佛祖的班,将来上天找我麻烦,我又不敢欺师灭祖,你说怎么办?”
“喂喂,麻烦您倒是回个话呀?”
……
……
浑身湿淋淋的易天行趴在净瓶地颈口上,有气无力地喊着,额前的湿发滴了一滴水下来,他赶紧一伸舌头,舔进嘴里,这身上可都是宝贝无比的甘露水啊,一滴也不能浪费。
此时,净瓶正安静地放在一个木几上,木几在一个清妙光境地洞府中,洞府尽头,点着一根蜡烛,蜡烛照着一个式样简单的梳妆镜,一个曼妙无比的身影正在对镜自照。
“成,我承认我惧内,成了吧?这下我可以走了吧?”易天行趴在瓶口,知道为什么不肯出来,对着那个美妙的背影高声喊道。
那个美妙的背影转过身来,一双明眸含威含嗔,望着他道:“你若惧内,我将玉女接回上界好生劝说,又有何妨?佛祖当年也是有妻子的。”
易天行苦着脸道:“可是,天上没有炸酱面吃的。”
菩萨嗔怒,满府皆春,喝斥道:“那你作甚把我满瓶儿的甘露水一口给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