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皱眉头,看清他捏在弯曲的食指和大拇指之间,是一截断裂的骨头,从中间被挖去一个十分规整的圆形孔洞,我接过那枚断骨,仔细看着那中间的孔洞,忽然间,一丝灵气逸过,就像是划过我眼前的一个精灵,让我不由惊讶起来,我不知道现场是否只有崔龙海一个死者,也不确定这枚骨头是否属于他,但我知道的是,这枚骨头正是人体后背的心骨,为执行官所特有,血骨印就在这枚骨头上,而现在这空空的圆形孔洞,想必就是取走血骨印留下的孔洞。
这让我对这件本以为寻常的朝廷命官被害案件,产生了浓浓的兴趣,这个案子远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甚至暗藏波澜,牵涉甚广,这枚断骨的主人一定是个执行官,而且是一名已经受害的执行官,假如这枚骨头是崔龙海的,那么这位崔尚书看来不仅是我的同僚,更是我的同类!
我赏给那小吏一大把银钱,惹来其他人艳羡不已的目光,这小吏也开心的发狂了一般,冰天雪地里,竟滚在地上匍匐叩头。
我命人取来证物袋子,将这枚断骨封存了起来,放在身边保存,然后命人继续搜寻。对现场的搜查一直持续了三天,除了那枚断骨,还有继续搜集的碎肉二十余斤,考虑到流矢渗入土地的血液,前后足有五十斤碎肉,现场应该只有一个人,否则,留下的肉应该不止这么多。
其他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发现,连崔龙海崔尚书的衣服、饰品都一无所获,这不由让人吃惊,难道崔大人是赤-身--裸-体来到这片荒地,然后被人残忍杀害?可冰天雪地,谁会光-着身子来到遥远偏僻的荒地呢?
回到刑部衙门之后,我在密室之中,与庞侍郎秘密商议,他十分不解道:“为什么现场连衣服的碎片都没发现,谁会光着去那么荒僻之地?”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无法给他一个满意的解答。
“庞大人,这并不是事情的关键,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到真凶,毕竟皇帝的圣旨里面,没有提到查清崔大人死时是光着还是穿什么衣服。”我提醒道。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几天我也按照你所言,排查了一些曾经在案发时间去过大奉县的人,符合条件者,足足有三百七十八名,如果排除老弱妇孺,只算精壮汉子,也足足有一百七十八人,这些人里面,又有一百二十一人因有人当天见过,距离案发之地甚远而排除在可疑之外,最后只剩下五十七人而已,这五十七人,我已经命大奉县的知县联合刑部衙门的差役,全部抓来投入了大牢之中,想必这些人里面,就有真凶存在。”庞侍郎胸有成竹道。
看着他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忍心泼他冷水,可事实毕竟是事实,那崔龙海崔大人可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执行官,你抓来这五十七个庄稼汉,哪一个会是执行官的对手?恐怕捆在一起,也打不过崔龙海的一根小拇指头,当然,也打不过我的一根指头,他们又怎么可能将功夫深不可测的崔龙海杀害并爆炸尸体于荒野?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与其说是这些人杀害了崔龙海,我宁愿相信崔龙海在荒地之中,借着大雪纷飞,雪夜练功,走火入魔,自爆身亡,反而更可靠一些。
但是我已经说了,不忍心泼庞侍郎的冷水,当然也不想驳了他的面子,道:“庞大人果然一出手,便是抓到了要害,这五十七人当然是嫌疑最大之人,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到时候抓住了真凶,皇上必然十分关切,即使圣上尊体,不会轻易屈尊见一个死囚犯,但一定会派贴身太监来参加审案,到时候假如不给这位公公,详细说明一下,那个凶手是如何杀死崔龙海崔大人,最关键的是,要凶手说明到底如何将崔龙海的尸体爆炸开,所有的尸体渣滓四散在方圆数亩的荒地之上,这哪里是人力能及的?到时候如何给那位公公展示呢?”
我深知皇帝的性格,对这种奇案充满了好奇心与极大的兴趣,一定会详细了解,如果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皇帝质疑问罪,之前在刑部不乏出现这一类案子,所以我抛出了这个疑问。
庞侍郎果然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他之前并未想过这个问题,经过我的提醒,开始思索这真是一个难办的事情。
“老弟你说得对,考虑果然比我还细致,皇上很有可能会派宫内的大太监来旁听我们的审讯,到时候假如没法让凶手表演一下爆炸尸体,那公公自然是无法信服,当庭就算不表示质疑,回到皇宫,皇上问起,也会质疑这一点,最后万一拆穿是个假凶手,恐怕你我俱是难逃一死,这可如何是好?不知贤弟是否有对策?”庞侍郎满怀期待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