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兵司胡同里的庭院已经渐显旧时模样,院墙下的那个树坑已经挖得很深,但海棠树还没有运来。±,
想要找一棵与以前一模一样的海棠树,即便对权倾朝野的清吏司衙门来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周通很清楚这一点,并没有对下属生出任何不满意,尤其是当听到接二连三的回报之后。
“魏侍郎没有回去,听说昨天夜里府里大闹了一场。”
“钦天监的黄大人出门之前,发现家里的马车都被借走了,借给了夫人家的亲戚,说是要回梧州。”
“天海胜雪已经上了车,但被家里的供奉拦了下来,据说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是承武相国亲自出面,才平息了事态。”
“相王府里没有什么声音,但陈留郡王今天一直没有出现,据分析应该是被王爷关进了府后的神堂里。”
从前天知道陈长生出面替薛醒川入敛,周通的脸色便一直没有好看过,尤其是在听到薛府准备设祭后。
虽然他一直表现的很平静,但下属们以及宫里的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糟糕。
直到听到这些消息,他的脸色才渐渐的好转,眼神里的漠然才渐渐松化。
没有人敢去薛府祭拜,这是意料中事。
薛府设祭,给京都里的很多人提供了一个情感的出口,也是挖了一个坑。
说是祭拜薛醒川,事实上不如说是祭拜圣后娘娘。
今天朝廷盯着薛府,谁敢在那里出现?
“陈长生?”周通忽然问道。
一名下属说道:“国教学院一直没有去人。”
“没想到我们的小陈院长会如此冷静,分寸感掌握的如此之好。”
周通负着双手向庭院外走去,说道:“不过难免让人喟叹世态炎凉,也对,除了我,谁对他能有几分真情义呢?”
下属们闻言很是吃惊,不明白大人何出此言。
周通停下脚步,望向众人认真说道:“举世皆知,他是我唯一的朋友,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下属们看着大人脸上的笑容,便觉得浑身寒冷,哪里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
……
国教学院湖畔,茅秋雨看着陈长生说道:“现在看来我的担心果然是多虑了,你本来就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
“所以你大清早就来了这里,一直看着我。”陈长生看着湖面说道:“但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茅秋雨说道:“前天你做的事情已经够了,再做,便有可能会过。”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这个分寸怎么把握?由谁来规定呢?”
他已经知道,今天薛府设祭,除了司源道人和凌海之王,没有一位客人前来。
“把握与规定都来源于独一无二的意志。”
茅秋雨看着他说道:“教宗陛下活着的时候,国教只有一个意志,所以可以只有一道声音,但陛下回归星海之后呢?您继任教宗的时候,还未满二十岁,您的意志很难凌驾于国教之上,只能是共生同存的关系。”
这句话听着有些模糊,实际上很清楚,国教能否顺利传承,除了教宗陛下的意志之外,还是要看继承者自己的能力与手段。
成熟、稳重、分寸感,耐心、责任感,这些都是能力与手段的具体呈现。
茅秋雨接着说道:“教宗陛下的身体不是很好。”
陈长生说道:“过些天,我去离宫看他。”
茅秋雨又说道:“想必教宗陛下会很欣慰。”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倒不确定师叔看见我后会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