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终于笑出来：“不要，都给你，非鱼的也都给他。还好早就给你们了，不然都让皇帝给抄家抄去了，什么也不能给你们留下来才是遗憾。”

老太太这就有点将钱财看作身外之物了，不一样的豁达，自己可以什么也不要，但能给儿孙点什么，她却觉得很快乐满足，这样的老人，活得明白，还让人心里舒服感动。

秦柔桑见老太太平静了，也没有死志了，便放心下来，她看向老爷子，老爷子脸色依然难看，但呼吸却已经有了，并且很平稳，现在就等着老爷子醒来，她才能从老爷子口中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有萧陌的安排。

因为外面没有了外患，秦柔桑就没让孩子回去，而是让老太太看了一夜，老太太难得能睡个好觉，但这一夜因为太激动，知道了很多事情，又知道萧陌还活着，老爷子也没事，大曾孙也是自己的，小曾孙也还活着，萧家还有盼望，老太太一夜未眠。

老人家就着烛火，一会看看睡在地铺上的孙媳妇，一会看看怀里的小曾孙，在回头看看躺在身后的老伴，老太太忽然觉得，她活着一辈子了，竟然都没有这么一夜来的安稳快活和安慰，这一辈子的喜怒哀乐，最后在这一刻凝聚出来的，是她远远也形容不出来的满足和幸福。

“值了，这辈子值了，只要子孙都好，只要还有指望，哪怕颠沛流离呢……”老太太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笑眯眯的呢喃道。

秦柔桑翻了个身，睁开眼，眼底如星光璀璨，笑容爬满美丽的脸蛋。她也觉得舒坦，守着二老，心里期盼着萧陌，在没有比这更有奔头的了。

第二天天亮之后，营地里就热闹起来，做饭的捡柴的，挑水的刷锅的，妇女们扯着嗓子商量做什么吃，丫鬟小子们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们活蹦乱跳的追逐打闹，大老爷们们吆喝着去打猎。

这哪里是在荒郊野外荒凉之地？这就是个热闹的村庄，或者是家有余庆的圆满之家。这热闹中透着生机和和睦的一幕，是长年居住在深宅大院里的人所没有见过的。

老太太一觉醒来，秦柔桑已经不在了，她恍惚间还以为是梦，但怀里的孩子不是假的，身后的老头子也还在，老太太忽然觉得一身力量，慢慢坐起来，先看了看孩子，明显孩子的小包袱是被换过的，应该是换过尿布了，小衣服都是新的，红艳艳的小布衣，穿在婴孩身上，透着喜庆和可爱。

老太太喜得亲了亲婴孩，再回头看老头子，也是睡得安稳，呼吸匀称有力，脸色都好起来了，老太太眼眶湿润，轻轻捏了一下老头子的胳膊：“死老头子，可吓死我了，惯会弄这么些云里雾绕的事情，看等你醒过来我怎么收拾你。”

老爷子可是个宠妻的，哪怕此刻还在过渡药性，可是老太太那一掐和念叨，似乎他也能听到，仿佛胳膊还一哆嗦，给老太太都气笑了：“就知道作怪，昏睡着也作妖。”

老太太看见有准备好的新衣裳放在一旁，不是灵罗绸缎，而是干干净净的粗布麻衣，老太太却觉得欣喜万分，自己就换了起来，换好了还觉得挺不错，似乎脱下了那一层富贵衣和囚犯服，穿这么一身简陋的却有种重生的感觉。

舒坦，轻快！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老太太拢拢头发，找了块帕子将脸蒙上，她想出去，又怕暴露给秦柔桑惹来麻烦，便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站在帐篷口的缝隙往外看，看到外面热闹喧哗的景象，老太太笑眯了眼：“桑桑这孩子好，灵气，在哪里都能弄得一团和气一片生机的，这孩子是我家孙媳妇，宜室宜家，当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