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爸爸、妈妈无休止的催促,再加上内心深处对自己手指伤口的担心,晚饭后赵铁锤顾不上旅途的疲累,披上爸爸的风衣,骑上自行车疾驰在通往市医院的路上。此时的天空也变得阴沉起来,零星的雨点儿时不时的飘落下来。在赶往市医院的一路上,护士为赵铁锤打针、处置伤口的幻景不时的在他的脑海里涌现,他的右手食指的伤口也不自觉的随之痛了起来。赵铁锤浑身上下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阵发冷,他实在不敢再想了,他一边摇头晃脑的想把这些幻景驱走,一边加快着骑车的速度。
赵铁锤走进市医院的大门,他轻车熟路的直奔挂号窗口。他一边掏着风衣口袋里的钱,一边对窗口里坐着的一位大约二十左右岁的女工作人员说道:“同志,挂外科!”。“要报销吗?”,那个女工作人员问道。“不报销,自费!”,赵铁锤很干脆的回答。“姓名?”,工作人员接着问道。“赵铁锤!”,赵铁锤大声地回答道。“年龄?”,女工作人员又问。赵铁锤尽量压低嗓门回答道:“18岁!”。女工作人员一边问着,一边有些疑惑的反复打量着赵铁锤。赵铁锤也不禁甚感有趣,反问道:“怎么,我难道不像18岁?”。女工作人员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随后一侧头喊来一个男工作人员并且问他道:“李哥,你看这个小伙子像18岁吗?”。那个男工作人员略带笑意的上下打量着我,脸上也不由得露出惊奇之情。赵铁锤接过诊断书,他冲那两个工作人员笑了笑就去寻找外科处置伤口去了。
赵铁锤沿着医院的长廊,看着一个又一个的门牌,他还不由得在心里挨个默念道:“内科急诊室、划价处、注射室…,咦!怎么没有外科急诊室呢?难道我眼睛也不好使了?真是奇怪!”。赵铁锤又在走廊里反复溜达了几遍,还是没有找到外科急诊室。正当赵铁锤独自犯愁的时候,碰巧迎面走过来一位男医生,赵铁锤十分尴尬且很有礼貌的询问道:“同志,请问外科急诊室在哪里?”。这个男医生看了看赵铁锤后说道:“小伙子,你走过了,一进大门左侧就是!”。赵铁锤按照这位男医生的指点,他终于找到了外科急诊室。
赵铁锤走进外科急诊室,他小心翼翼、带着十二分尊敬的神态,怯生生地轻步走到一个正在坐诊的男医生面前,那个男医生看着走到他近前的赵铁锤,他用手向他旁边的凳子上一指说道:“坐下吧!你这是哪里受伤了?”。赵铁锤受宠若惊似的慢慢坐了下来,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音量压低对医生说道:“启罐头时手指被罐头的铁皮割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示意着已进行了初步包扎的伤口处。这个男医生看了赵铁锤的伤处一眼说道:“你把纱布解开吧,我看一看伤口”,赵铁锤开始小心翼翼的解着纱布,可是由于时间太长了,血液已经和消炎药凝固在一起了,纱布解不下来了。这个男医生看到这情景说道:“好了,你不用解了”,接着他又问赵铁锤道:“你上的是什么药?”。“白药!”,赵铁锤认真的回答道。这个男医生听后对走过来的一个中年女护士风趣地说道:“嗬,这土药面子还挺得人心呢?”,那个中年女护士也笑着附和道:“卖这种药的药店为数还不少呢!”。男医生的兴致好像又上来了,他问赵铁锤道:“你这伤口有多大?当时割破后的伤势怎么样?”。赵铁锤借助手式比划着说道:“割破的伤口大约有这么长,当时血流如注根本止不住…”,这个男医生很专注的听着、记着,很快初诊告一段落了。赵铁锤拿着医生给他开的各种票据走出了外科急诊室,他径直来到收款处一股脑儿的把手中的票据都塞了进去,收款员接过去看了看随手又给赵铁锤递了回来,冷冰冰又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得先去划价!”。赵铁锤听后他的脸一下子臊得通红,他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同志!请问划价处在哪儿?”。“就在抓药那儿”,他用手指了指付药窗口。赵铁锤来到划价处,很快他就拿着划好价的票据返了回来,他再次把这些票据塞进了收款处的窗口儿。
赵铁锤手里拿着交完款的票据再次走在医院长廊时,他一时又感到有些茫然。他在心里自问道:“我是先处置伤口还是先打实验针呢?处置室在哪儿呢?嗯!对了,处置室很可能和注射室在同一个屋里。记得一年前,赵铁锤陪弟弟赵钢强去铁路医院看病那次,处置室和注射室不就是在一个屋里吗?”,想到这儿,赵铁锤怀着一箭双雕的侥幸心里向注射室走去。他来到注射室,只见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正在等待注射的病友。两个年轻的女护士,一个正忙着整理药剂,一个正在吃晚饭。赵铁锤走上前,对正在整理药剂的女护士说道:“同志,处置室在这屋吗?”。她转过头看了看赵铁锤,然后回答道:“处置室不在这儿,它和门口的急诊室在一块儿!”。赵铁锤听后心想:“真是各庙有各庙的菩萨,各衙门口有各衙门口的规矩,一个医院一个样啊!”,想到这儿赵铁锤不无遗憾的说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了同志!”。年轻的女护士说道:“不用谢”,她又继续专注的忙着手中的活计。赵铁锤转身走了出去,他按照刚才护士的指点到外科急诊室寻找处置室去了,找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找到这处置室到底在哪里。这时,又有几个医院工作人员从他身边经过,可能是今天在医院问得太多的缘故,他把已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只得自讨没趣似的又返回到注射室。只见那两个护士正忙着给病友们注射呢。病友们注射完毕后,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注射室。这时,其中一个年轻女护士向赵铁锤走过来,赵铁锤把手中的注射票据递了过去,她看后转身把票据放到桌子上,然后她开始取针、抽药剂,赵铁锤看着她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他的心脏紧张的咚咚直跳。年轻的女护士拿着注射针来到赵铁锤面前平淡的说道:“把你的左胳膊伸出来!”。赵铁锤咬咬牙把左胳膊伸了过去,静待那一针快快扎进去。可是这个女护士没往下扎,她扭过头对另一个护士说道:“唉!伤口没处置的,先打实验针行吗?”。那个护士点了点头说道:“行!处置伤口和打实验针不冲突,不用分先后!”。赵铁锤正在专注的听她俩对话时,这针实验针已经毫无知觉的扎在了他的胳膊上,拔针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二十分钟后你再来,我要先看看试敏结果!”,小护士对赵铁锤说道。
赵铁锤又来到了医院的长廊,反反复复的找着处置室的位置。由于在走廊里他没有碰到医护人员,他只得来到划价处问询道:“同志!请问处置室在哪里?”。“在门口!”,划价处的工作人员说完后又低着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赵铁锤苦笑了一下在心里嘀咕道:“在门口,又是一个在门口!唉…”。赵铁锤再次来到收款处,他硬着头皮询问道:“同志!请问外科处置室在哪儿?”。那个工作人员一看是赵铁锤,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都告诉你几遍了,门口!处置室和外科急诊室在一个屋里!”。赵铁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外科急诊室和处置室在一个屋,他情不自禁的自责道:“这脑袋也太笨了,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越不转弯呢?”。
赵铁锤终于找到了处置室,他把处置票据递给小护士。年轻的小护士看了看说道:“你自己把纱布解开吧!”。赵铁锤听后,他一层一层的把纱布轻轻解开,可是到了最后一层由于血液和药粉凝结在一起把纱布很结实的粘在了一起,怎么也解不开。小护士看到这种情况,她用一个镊子夹了一大块酒精棉在赵铁锤食指的伤口处反复擦拭着,待彻底把凝结在手指上的药布润湿后,她用手一拽,赵铁锤疼得一咧嘴,还是没有拽下来。小护士似乎有点儿急了,她一只手用镊子拽着纱布,另一只手用一个近似格尺的用具压着赵铁锤的伤口处。只见她用镊子使劲一拽,纱布一下子被从赵铁锤的伤口处拽了下来,赵铁锤痛得几乎喊出声来。年轻小护士很老练的又用一块酒精棉擦拭着伤口,直到把白药全部擦干净,她才叫来医生开始给赵铁锤缝针。赵铁锤闭着眼睛,他痛得把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翘起了二郎腿。他紧咬牙关,默默地忍受着缝针所带来的阵阵剧痛。
缝完针的赵铁锤再次来到注射室,护士看了看实验针的情况后说道:“不行,你是过敏体质打不了破伤风针!”。赵铁锤听后心想:“不打了也挺好,我可不想再受这洋罪!”,他欣欣然的对护士说道:“不能打就不能打吧!谢谢了,护士同志!再见!”。
赵铁锤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在黑夜中骑着自行车。他忍受着伤痛、冷风、冷雨的折磨,他的内心深处一会儿悲哀,一会儿惆怅,他就这样骑着自行车似有心似无心的踽踽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