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赶在去花牛报到之前，郑琳搬了回去。严小盐下班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变了模样，客厅里摆满了鲜花，那间空荡荡的房间又变成了温馨的闺房，严小盐的房间里也摆了一束鲜花，还有一张她和郑琳合影的照片。

为了庆祝郑琳回归，她们晚上出去吃了点烧烤，一人喝了两瓶啤酒。可能是为了表明自己已经彻底解开心结，郑琳主动说起了违规使用客人积分的事情：“违规确实是违规了，小盐，我真心说一句，千万莫贪小便宜。”

严小盐怕提起这个事又闹得不愉快，想抹过去，便叫郑琳喝酒，说：“都过去的事情，还提它干什么，今天可是你回家的日子，来，喝酒。”

郑琳跟她喝了一口，说：“你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清楚，所以，我必须说，让你少走弯路，少趟雷。”

严小盐认真点点头，她知道郑琳是要说一些内幕，郑琳在店里工作了一年半，对店铺的了解远胜于她。

“我刚到店铺的时候，跟我一组的那个同事，只要开单，她就让我陪着客人聊天，她跑去帮客人付款，拿着POS机前后跑，我当时傻啊，直夸她服务好，过两天，跟她熟了，她才告诉我实话，商场的积分回馈，很多客人不知道，只要客人不用，就可以把积分挂到自己头上，可以充抵现金，甚至可以返现。累积下来，也是笔可观的收入，顶半个月工资吧。”

严小盐眼睛瞪得大大的，问：“每月？每月光是积分就五六千？是特例吧？”对违规问题的处理，公司已经开过好多次会了，会上公布的数字是涉及人员间或有上千元的违规收入。

郑琳苦笑一声，说：“什么特例啊，都差不多，我还算少的。但是，在对我进行副店长考察之后，我就一直拒绝拿，不光是这个，只要违规的事，我一概不参与。”

“店里到底哪些人拿了？你知道吗？”严小盐隐隐感到水很深，黑幕不少。公司的调查结果比较乐观，涉事最深的郑琳被开除，另有两名员工被警告，即便是罪行最严重的郑琳，涉及的金额也只有五六千块钱，公司经研究，认为不涉刑事犯罪，没有报案。可听郑琳说起来，不是总共五六千，而是一个月就五六千，那还得了？

“我能确定的就你没拿，另外有两三个可能没拿。”

“师太也拿？不可能吧？”严小盐根本不信，“你说大家都拿，她们为什么不给我说呢？从来没人给我说过这些事。”

“大家都知道你跟我的关系，刚刚跟你说了，你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拿了。大家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至少暂时不让你知道。”郑琳喝了口酒，意味深长地说：“师太，以她对店铺的掌控力，你认为店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

想不到郑琳心目中师太是这样的人，大魔王，操纵一切的黑手。严小盐将信将疑，她觉得郑琳可能只是对师太怀恨在心才说出这些臆测诋毁的话，“琳琳，说话要有证据，你已经离开公司了，没必要说这样的话。师太是欣赏你的，对你的处理只是秉公行事。”

“我就知道你要这样说，你自己观察吧，你会知道我告诉你的都是真的。”郑琳有点无奈。

“除了积分，还有什么违规的事？”

“生日购。客人凭身份证，可以在生日享受六折，对不对？”

“对。”

“那么，把其他客人的单子合并到生日购的单子里，付款仍然付全款，公司收到只是六折的货款，剩下的四折去了哪里？”

“发票和小票都不对啊？客人没有疑问吗？”

“找个理由不给她们，实在要闹的，就私下商量，说有特殊活动，帮她申请九折的折扣，她肯定比谁都高兴，店员嘛，就少拿一点，这一单拿剩下的三折。”

严小盐震惊得脸都僵硬了，过了好一会，才说：“这么大的管理漏洞，师太会没发现吗？”

郑琳冷笑一声，说：“是啊，她怎么没发现啊？你跟她接触这么久了，你觉得她可能没发现吗？她做了二十年零售了，这些道道，在她那里都是小儿科。”

严小盐沉默了，她知道，郑琳说的有道理，让她无法反驳的道理。

郑琳看出她心中所受的震动，宽慰她说：“把我这些往事摆出来，是想告诉你，小便宜，从一开始就别贪。还有，人心隔肚皮，师太赏识你，提拔你，你感谢她，很正常，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就是太天真了……”

信息量太大，太出人意料，严小盐一时消化不了，两人沉默地坐了一会，有意识地回避继续这个话题，她们调侃了一下张雁的豪门梦，便回去睡了。

此后几天，严小盐都无精打采，郑琳讲的东西太过震撼，有点颠覆的意味，她看店铺里每个人都怪怪的，每笔销售都怪怪的，特别是师太，她有点怕和师太单独相处。师太看出端倪，找她谈过两次，问她究竟哪根筋搭错了，整日像梦游一样，她推说身体有点不舒服，感觉人乏力，会尽快调整过来。师太咆哮着让她有病赶快看病，没病就把精神拿出来，好好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