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说,现在好好的工作不干了,跑去玩古玩搞收藏?”
老爷子神情冷峻:“说吧,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说来有点长。咱爷儿俩走两圈,我细细跟您讲讲我的想法。”
常闲伸手将老爷子搀起来,缓缓的向花径中走去。照说常闲第一怕的还真不是他父亲,而是旁边这位老头,这一关迟早要过。
“最早的起因,是去年上海博物馆花了450万美元从丑国买回来《淳化阁帖》的第四、六、七、八卷。”
“吓!国内一片欢腾。”
“我就不明白了,这值得高兴欢呼?”
“强盗破门而入,抢走我们的家当,过几年我们又用辛苦积攒的血汗钱从强盗手里高价买回来!”
“被强盗伤害两遍,这不是应该悲哀吗?不是应该愤怒吗?不是应该知耻而后勇吗?”
老爷子沉默不语。
……
常闲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清楚的记得,您给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考据治史。”
考据学的先河是大才子杨慎开启的。
没错,就是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那位。
到明末朱明镐成为考据学的集大成者,并且开创性的提出许多治史方法。
最主要的是两个宗旨。
第一,反对曲笔,提倡真书。
史书该怎样就怎样,不能为谁而隐晦,也不能故意抹黑,不需要什么春秋笔法为尊者晦。
因为历史,承载的是民族,是国家,而不是帝王家书,不能任意涂抹。
第二,取材可信,用词精当,不要写得模棱两可。
无法确定事实的时候,也不能早下定论,要留给后人继续研究。
因为时代总是有它的局限性,太史公那样的史家绝无仅有,连班固、司马光那样的都长于史才而短于史识。
治史大家尤是如此,导致二十四史中夹带的私活极多,甚至连很多赞语都是狗屁不通的。
随便说个例子,明代的万贵妃。
对,就是那斗彩鸡缸杯的女主人。
被那帮子人黑成什么样子了?
不就是出身差一点,年纪大一点,与成化帝来了一段阿姨恋吗?
吃你们家米饭了?用你们家WiFi了?
关于万贵妃的黑料,最初源自于慎行《谷山笔麈》。
但是,于慎行在写书的时候,专门加了一句:“这些事情,是一个老太监说的,可能是老太监在造谣。”
到了毛奇龄编写《胜朝彤史拾遗记》,引用了于慎行的内容,却把原作那句存疑给删掉。
毛奇龄又编过一阵子《明史·后妃传》,将《胜朝彤史拾遗记》原封不动搬过去,于是野史直接变成了正史。
毛奇龄是谁?
《四库全书》收录其作品52种,是个人作品入选《四库全书》最多的。
可见《四库全书》最大的作用也就是村头厕所。
就这么一帮子不是东西的东西写的东西,谁信谁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