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戴着一顶狗皮帽子,帽子外也挂的青布面,许是用的年头久了,那青布面都油黑发亮,乍一看还以为是上好的皮子。
腰间别着乌木杆的烟袋,铜烟袋锅是他整个人身上最亮的物件。拿着竹子绑的大扫帚,哗哗哗的扫着院子里的雪。
扫到一堆一堆的,就拖了自己用木头钉的雪爬犁来,上面一只大号的柳条箩筐,把雪都铲进筐里再拖到院子外。
也不远走,每家院墙外都是一条壕沟,家里的泔水什么的都往那沟里倒。如今下了雪,那雪也是倒进沟里去。
再把院门外扫出一条路来,直扫到西院邻居门前,那家就接着扫过去,一家家如此,这一整条路上的雪也就都在早饭前都扫干净了。
扫雪时家家开着院子门,家里养的猪啊、鸡啊、鸭子和鹅也都不关起来,就从那敞开的大门晃悠着出来找食吃。
乡下人家就是这样,牲口除了骡马牛这种大型的会拴着怕丢,其余的都散养着,能在外面多吃一口,家里就省点粮食。家家如此,也没谁会那么不开眼的关了别人家的牲口鸡鸭。
家家男人都扫完雪回去了,院子门也不关,给自家出去找食吃的家畜留门,也方便屯邻们来串门唠闲嗑。
入乡随俗,这村里的男人都一身青布袄裤,苏枳自打到了这边儿,也是这么一身打扮。腰上系着青布腰带,只是没别一根乌木杆的烟袋。
脖子上围着一条粗棉布,灰突突的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色。吃过早饭悦儿正在炕上做着针线,他就穿戴好了要出去。
悦儿在炕上问他:“你去里正家呀?”
“不去他家,我就在村里转转。”
“昨儿不是在集上给你买了狗皮帽子了吗,出门戴上点儿,这边儿风雪太大。”
苏枳拿过帽子戴上,笑问悦儿:“看,我像这村里的男人了吧?”
悦儿笑了:“不像,你就是披个兽皮还是像个王爷。”
苏枳学着刘老实的样子,把腰弯了弯,悦儿就大笑起来。在她的笑声里苏枳走出了家门,可他并没弯着腰。
这身量在这村子里着实是有点乍眼,有拿着针线活去邻居家串门的老少女人们,走过他跟前都要偷瞄几眼。
苏枳一惯在外面冷着脸,这会儿也不例外,故也没人上前跟他打招呼,不过碰头在一起的女人们都要议论上几句。
走到村西头倒数第二家,苏枳停在了那家门外。是的,他特意奔这家来的。
住这几天他就发现了,这家烟囱很少冒烟,那窗户纸也是破烂不堪。夜里出来看过,这家住着一个老婆子,平常也不见她跟谁来往。
苏枳记得里正说过的话,许是他等的就是这个婆子什么时候没了,就让苏枳买了她的房子吧。
那婆子推门出来,身上一件破棉袄,有些地方破的直往出露棉花,看着那身上的补丁也有些年头了,想是这几年都没再补过。
里里外外的折腾几趟,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好像是忙活着干活,又没见她把什么归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