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叔躲在马车中又安歇了半个时辰后,才探视了最后一个军营后,乘坐马车返还指挥营帐中。
周叔躺在病床的营帐中,却并不让人请军医为自己看病,只是叫来军吏,先交代了后世,暂且任命王平为假平南将军,雍离为副。勒令众将皆听他们号令,等待左相刘信将来的安排。
随后便让军吏代自己手书给刘信的书信,周叔经常握剑的手已经僵麻。周叔在信中为自己不能再为刘信效劳而感到惭愧,这一场君臣之遇怕是要到此结束了。
最后只是道:甚憾!甚憾!却不知是为不能再向刘信效力感到遗憾,还是为未能将韩信军队驱逐出睢阳感到遗憾,也或许这两种感情兼而有之。
周叔吩咐众将:“吾死后,可将我身体烧成骨殖,待战争平息,再寄往安逸家中。勿要惊扰军心。”
面对老将军这番交代后事言语,众将都只得低声称诺。
当晚,周叔溘逝睢阳城中一处不起眼的指挥军帐中。老将凋零,总是来得突然。
王平按照周叔的吩咐,并不大操大办,只是与几个将军一起,将周叔的尸首烧成骨殖,埋在指挥营帐附近的地面下。之所以如此,是王平对于战事并没有信心。若是睢阳城破,周叔的尸首起码能够安然无恙。
王平既已接受假平南大将军之职后,自是战战兢兢,继续按照周叔从前的部署防守睢阳城。周叔此前便预感自己身子抱恙,对身边的众将都是倾心传授,王平更是其中的翘楚,甚至可以说王平本人是受了周叔的衣冠的。
众将见王平部署得当,都放下心来。雍离对于老友升迁,感到欣喜,却也又感到遗憾。以前他们冒犯了刘信。如今虽然被刘信大用,却也是因为刘信身边缺乏人才的无奈之举。王平这个假平南将军怕是做不长的。
但到了下午,睢阳城中忽然竖起了白色旗幡,许多士兵皆披麻戴孝,虽然城中白布不多,但大部分士卒皆往头上系上了一根白色布条。
雍离看到此情此景,大吃一惊,到指挥营帐与王平相见,雍离来到时,其他将领也有提前来此的,已经开始质问王平了。
王平让雍离赶紧进来,关上营帐布帘后,与众人道:“诸位勿要慌张。我之所以如此做,却是想到那楚王韩信是善战之辈,对情报亦十分重视。若是得知了老将军的死,怕是要广为宣传,撼动我军心。”
“但如今军心已经先被你撼动了。”
王平淡淡一笑道:“大家何不将这认为是老将军逼破城外楚军再次进军的计谋,且各自泰然处之呢?”
雍离问道:“要不要也和士卒们这样说,如此便可避免恐慌?”
王平道:“兵法之道,实而虚之,虚而实之。真真假假。不能过度。若告诉了士卒这般,难道他们就没有疑虑了?众将听令!尔等须要保持信心,勿得透露老将军行踪。约束手下士卒。敢有泄密者死罪。”
这是王平作为假平南大将军第一次向众将行使军令,众人皆都是一阵恍惚,也多亏了雍离卖自己老友面子,第一个上前称诺,其他将领回过神来后,也都表示谨遵大将军军令行事,莫敢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