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那种心慌心悸心跳骤紧的感觉又来了,甄男毛骨悚然,但他感觉不到未知的危险袭来的方向,好像四面八方都有,正合围而来。
帝魂面色凝重,摇头表示不知。大帝是万能的,但他不是大帝,甚至连大帝之魂都算不上,他只是大帝的一个念想,九十九分之一的一个念想。
甄男并没有因为帝魂的失能而惊慌失措,他的血管里流的是独立自主的血液,依赖性与他无关。甄男在观察,而且瞬间有了主意:“跟上我!”
四下里,草棵晃动,嘈杂之声四起,有许多隐在浓密植被中的动物正闻声而动。而左手方向,是一切嘈杂动静的汇聚之地。
“在自然界,如果你遇到山洪、尘暴、飓风,甚至狼群这些不可抗拒的危险,但不知逃生的方向时,那就跟着动物们跑吧!它们是天生的避祸高手,跟着它们,会救你一命。”
这段话,甄男已经记不清出处了,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得内容而且现在正堪其用。
尖锐的哨音愈来愈凄厉,愈来愈刺耳,被刺痛的不仅是耳朵,还有皮肤和周身每一块肌体。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硬生生从身上往下撕肉一般。
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甄男和帝魂被狂奔的动物包围了,一起汇成一道洪流,流向那未知的庇护所。
狼群与兔子为伍了,毒蛇和青蛙结伴了,一头小羊跳上了虎妈妈的脊背,鸽子衔住了猎隼的鹰尾。莫名而巨大的危险就像一座融炉,一座大山,消融了、砸碎了世代寇仇。
慌乱中,啸声音黯,甄男和帝魂随同逃命的动物们涌进了一处山洞。山洞窄小,各种动物挨挨挤挤,已经分不清彼此,仍不断有动物拼命地往里挤入,使得洞内仿佛连空气都被挤了出去,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甄男和帝魂不是先到者,也不是后来者,他们进洞以后,洞内已拥挤不堪,几无立锥之地。甄男努力错了错身,面朝外向洞外观察。
身前是一头巨大的麋鹿,脊背与甄男的下巴齐平。这只麋鹿已是有幸挤进山洞的最后一层,再外面是焦躁不安,正拼命向内挤的十几头动物。但山洞内已被挤压得铁板一样,再容不下一头动物。这十几头动物,是幸运的弃儿,已经没有机会挤进来了,唯有哀声嘶呜。
蓦地,尖锐的哨音再度拔高,犹如两排金属牙齿之间相互摩擦所致。狂风骤然而至,霎时草倒树折。十几头未进入山洞的动物就如同金属牙齿间的食物,先是四分五裂,断肢断头四下飞舞,继而残躯断肢“呯”的爆开,瞬间被狂风撕碎,吹散,消弭至无形,就好像从来不存在过似的。
最外层的那头麋鹿,四蹄不安地连续踏地,奋力向洞内挤入,饶是如此,那硕大而呈扇形的鹿角仍有一小部分留在洞外。诡异的风,吹响诡异的哨音,贴着山洞口掠过,就见那小部分暴露于外的鹿角,好似气泡一般被吹爆,“噗”地化成齑粉,随风而散。
避难的动物们愈加躁动不安,山洞内,响鼻声、嘶吼声、刨地声,汇成一曲生命的绝响。压力无处不在,还在急剧增加,已经接近爆炸的临界点。
剑齿虎双目通红,忽然一口咬下刺猬的脑袋。刺猬带毒的尖刺扎得满脸皆是,它却浑然不觉,咔嚓嚓大快朵颐。这个异变,引发了一场骚乱,以剑齿虎为中心,向外扩散。压力的传导中,洞口那头刚刚用鹿角换得性命的麋鹿最先被挤出山洞,在甄男惊骇的注目中,瞬间四分五裂,只来得及留下“噗”的一声爆响,就被邪风吹得干干净净。
甄男心头,警信连连,前一刻是麋鹿,下一刻就是自己!但是身后那股汹涌而来的压力,推着他走向死亡,无法抗拒!
帝魂的一只手,搭上甄男肩头,奋力向洞内扳转,但是没用。帝魂本身,就是压力传导中的一环链条,无论愿不愿意,都在参与其中,向甄男传导压力,将他排挤出去。
身后的压力排山倒海,甄男终究抗拒不住,向前跌扑,暴露在诡异的,一刻不停奏响死亡哨音的邪风中。
死神张开双臂,拥抱这个年轻、精致、活力四射的生命,血盆大口滴着涎液,咔嚓咬下。
一刻不停的索命哨音消失了,时间静止,世界从此失声!
“如果这就是天堂,就让天籁从此绝响!”无惧无怨,甄男竟然很享受这份安静,闭目喃喃自语。
好似大坝溃堤,喧嚣而来的洪流打破了天堂的宁静。死神的铁爪抓在甄男肩头,猛地一拽,将他带得向旁边偏出数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