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夸他好,但是偏偏他怎么升不了官儿,一晃,徐老汉也到了该告老的年纪。
他也是个豁达人,自己有一个想的明白了,反正人生也就是这么一辈子,他生再青州也死在青州算的上是一种福分了。
新年上工的第一天,徐老汉如往常一样清理干净自己的桌案,翻开了放在最上面的案卷,粗略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他已心生疑窦,叹息了一句:“这在大户人家院儿里做丫鬟的,就是命不好,瞧瞧,才十四岁,居然就被人溺死在池塘当中。”
他身旁的一个中年人听徐老汉这般说,连忙小声道:“你可小点儿声,这位是咱们今年刚上任的大人,通着天呢。”
徐老汉撇了撇嘴,对此不屑一顾:“就算他是那天皇老子,我只要奉公行事,又能奈我如何?他若是不想让我们这些人背后嚼舌根,就管好自己的家里人,这姑娘不生不明的死了,谁知道是怎么弄的!”
旁人都知道徐老汉的脾气,见他这般固执便闭了嘴,谁都没当回事。
徐老汉继续看手里面的案卷,越看眉头越缩紧,他把目光落在验尸纸上,喃喃自语道:“这若是失足落水而死,必定会口鼻附有泥沙……”
“不对呀,这些都不对呀……”
徐老汉的双手按着卷宗,越看越不对劲儿,突然,他看到上面写‘伤口在左额上’,脱口而出道:“这绝不可能是女子所为!”
“你们看,”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其一,女子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其二,额上有伤,所以定然是男人,而且是个很高的男人从左后方把人打死之后再抛尸的!”
纵使是刑部里面的人见多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作案手法,依然被徐老汉说的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七、八个小役闻声聚集在了他身边,看着卷轴,纷纷疑惑道:“您就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上面也没写啊……”
徐老汉一撩下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严肃道:“你们若不信,就与我一同去义庄堂看看,尸体是否是如我所言!”
二百四十九
青州知府田老爷觉得自己有点偏头痛。
不,光光是头痛已经不足以诠释他如今的状况了,他压根就是被面前的徐老汉气得七窍生烟!
“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啊?”田老爷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转来转去,见外面有偷眼瞧的役卒,连忙让人把门窗都闭紧了。
他的脸都气的涨红了起来,回头一见低着头,跟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的徐老汉,心口一阵阵的发闷。
“这么多的案子,你怎么就死咬着这个不放?还偷偷给上报了!”田老爷气急败坏的说道,一想到前些天自己的夫人还同宋大人的夫人商量过自家女儿的婚事,就觉得犹如天塌。
——这徐老汉真是不知道从哪辈子追回来的克星!
都怪他前阵子酒席太多,喝醉了,疏忽下盖了章,也不知现在再把案轴追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徐老汉捶着手,低着头,偏偏就是不走。
田老爷一见来硬的不行,便服起软来:“你说杀人凶手是宋大人的胞弟,总是要有几分证据的才行,可不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哦!你倒是同我讲一讲,为何这般笃定?要知道那一日他们府里可是有一帮子大人来做客的,说不定是哪个蒙了心的人所为呢?”
“……老爷。”徐老汉双手撑在桌子上,目光中包含着比常人更加深沉的某样东西,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会给您带来很大的困扰。我也这么大岁数了,平平安安熬过了几年,日后便衣食无忧。可做人总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这事儿我要是不知道,我可以踏踏实实的活着。然而我既然知道了就万万没有当做不知道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