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厚知道一时问不出,因要回府参加孙女的定亲宴,就先走了。临走对朱太春说:
“今天的事德元做得的确过了,但你也要想想,你莫名其妙上门提亲,还当天就要把我孙女接走,丝毫不顾我高家的脸面,这哪里是提亲,分明是来抢人。此事谁也不占理,就此揭过吧。你是朱家唯一的传人了,看在你那位老祖宗的面上,也看在翠兰祖师的面上,我不想为难你。高朱两家本是一家,互相扶持才有出路。你再好好想想吧。”
朱太春觉得高天厚说的有点道理,可是老祖叮嘱过天罡术不能传给外人,高家的人算外人吗?他有点搞不清楚。
可只要一想到高德元假意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又在他酒里下毒,还让高豹骗他口诀这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决定打死也不把天罡术告诉高家的人。
高天厚前脚刚走,高天峰就来了。
朱太春感觉有点不妙。他印象中高天峰是个狠角色。论修为,他比高天厚还略胜一筹,但二人性情不同,高天厚温润宽厚,有长者风范,高天峰却冷面无情,这也是当初竞选时高天厚能赢过高天峰当上庄主的原因。
高天峰上来就逼问他:“朱太春,快把心法口诀说出来,我可没高天厚那么好耐心。”
朱太春说:“休想!”
高天峰说:“你不怕死吗?”
朱太春说:“朱家子孙就没有怕死的。”
高天峰呵呵冷笑:“还朱家子孙,你们那位老祖宗又何曾来认过你们,再说他也不姓朱,你们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朱太春很想说,老祖刚刚来过云栈洞,此刻说不定就在高老庄。想到这里,胆气就壮了,说:“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反正说破了天你也不姓朱。”
高天峰寒声道:“别以为嘴硬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朱太春知道他要下狠手,心中略有些慌,但并不害怕,提醒道:“你大可以用搜魂大法,但你这辈子也别指望能渡天劫成天仙了。”
高天峰脸色变了变,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还要去参加晚宴,且让你先好活一阵。”
朱太春以为暂时过了高天峰这一关,谁知高天峰突然命人把他用绳子捆住,又往他身上浇蜡,浇得满满的,只露出一个头。等蜡冷却了,把他倒吊起来,点了一根蜡烛放在他脚尖上,说:
“一会儿蜡烛烧完了,就会烧到你的脚趾,可能有点疼。不过你放心,火很小,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的。从脚趾开始烧,光烧完你这条腿估计就要一夜,烧完整个人少说三天。这还是我年轻是云游南赡部洲,从那里的官府衙门学来的法子。他们管这叫点天灯。哎呀,那些凡人没别的本事,就会瞎琢磨这些东西,难怪地藏那么多年都成不了佛,真是恶魔在人间。你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说了就喊一声。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这蜡是特制的,没烧完之前,你的魂儿也跑不出来的。”
朱太春恨声道:“我与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这样对我?”
高天峰之冷笑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朱太春被点了天灯,身体不能动,也不能施法,连魂儿都跑不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蜡烛就在他脚上烧,火苗儿静静的,像定光宝珠。
他能想象现在的高府正厅堂满座,热闹非凡。那些人还不知在怎样的谈论和笑话着他今天出的洋相。
其实也不能算出洋相,毕竟高小姐红梅是真心想嫁给自己的。真正出丑的是高家,堂堂高老庄的庄主,一派掌门,怎么就能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来呢?
蜡烛一点点地往下烧,火苗依旧简静。
朱太春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起了小时候,就在这高老庄里,也曾和高家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耍,也曾在高德元家里吃过糖块点心,还和高红梅一起上过学。那时候多么天真无邪,一点也不觉得姓朱和姓高有什么不同,甚至一度以姓朱而觉得光荣。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朱家人快死绝了,如今就剩他一根独苗,偏还要被人点天灯。也不知道高天峰这样做,高天厚知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反对。他虽然看起来宽厚,但绝不仁慈,不然也不会把他抓来这里。
蜡烛烧到了底,火苗跳了两下。脚趾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