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问问,但觉得此刻不是时机,而且法舟估计也不会说,不然第一次见面时就该说了。
把思绪从这件事上挪开,回到眼前,齐鹜飞还是有些担心,行瘟使者杀的太轻松了,这很不正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家伙的元神呢?”齐鹜飞突然问道。
众人都是一愣。
是啊,元神呢?
打神鞭能敲破头颅,破坏肉身,但应该不会伤害元神。就算打散了元神,那么魂魄呢?
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事情有些怪异,我们先出去吧。”齐鹜飞看着地上的尸体说。
大家一致同意。
好在没有人受伤,服用了丹药之后,只经过简短的休息,就都恢复了过来。
他们沿着浊气之道一路往回走,回到了洞外的树林当中。
神识刷的一下展开,人也顿感神清气爽起来。
范无咎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说:“我们终于从肠道里爬出来了!我感觉自己像一条蛆。”
人们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出来的洞口。这一下,不光是端木薇和曲晚晴,所有人都感觉不怎么好了。
范无咎发现大伙都瞪着他,抓了抓头说:“咋了,我说的不对吗?”
他看见人们都看着他身后,眼神都很慌乱,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这眼睛刚好堵住了他们出来的洞口,仿佛那山洞本就是一只眼睛,而他们刚才正是从这眼睛里走出来的。
范无咎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闭上眼睛!”齐鹜飞大喊。
人们一起闭上了眼睛,然而,那只巨目依然在他们眼前,仿佛是整座山正睁眼看着他们。无论他们怎么做,也无法避开它。
“夕惕若厉!”
随着咒语声响起,法舟也敲响了手中的钵盂。
当——
但那只眼睛还是大大的睁着。
山在动。
绵延的山脊如怪兽之背,山谷如怪兽之口。口张开,露出成排的尖牙。
在这时候,齐鹜飞也不禁感到了恐惧。
幻象无法破除,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结束?
就算手中捏着陆承给的符,也无法丢出去用,因为没有目标。
怪兽的巨口已经把他们都包围,再不出手,就要被吞没于怪兽腹中。虽然在这幻想之中被怪兽吃了到底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这景象实在叫人恐怖。
齐鹜飞想起九幽束魂草上那黏着的魂魄,他相信,在这个幻象中死去,可能就真的死了。
人们发起了本能的反抗。
法舟丢出了佛骨舍利,化作莲台金身佛像,放出万道金光,把山林染成了金色。
圆觉等人和刚才一样以法力渡给法舟,维持舍利之威。
端木博文、任春晓、昆奴当先出手,游龙飞凤舞于九天,冲向怪兽的巨口。
接着是潘子墨,掩日红光大盛,放出无情一剑。
最后是齐鹜飞,宵练凝聚太阴剑气,杀剑将出。
一切都和刚才杀行瘟使者时一模一样。
但这一次的对手却不是行瘟使者。
游龙飞凤,落于那怪兽的巨口,仿佛流星之于天宇,曳着尾光,永远滑翔于黑暗之中,无法触及宇宙的边缘。
无情一剑,赤血掩日,十里之内杀机尽绝。然而,相对于这只巨大的怪兽而言,十里之地太小太小。那一座座山峰,也不过是怪兽口中的牙齿而已。
齐鹜飞的宵练凝聚起无穷杀气,太阴寒气如冰,冻结了周围的草木,却无法冻结这千里山川。
最后只剩下范无咎,忽隐忽现,手里拿着打神鞭,在那里胡乱挥舞着。
然而,毫无作用。
怪兽之口正在合拢,舍利金光也被慢慢吞噬。
“撤!回撤!”
齐鹜飞大喊着,拼命舞动手中的剑,太阴剑气乱窜,如万支冰剑齐发。
昆奴听到他的喊声首先飞还,任春晓和端木博文也调转头来。
但还是来不及了,兽口将要合上,眼看着他们逃不出来了。
潘子墨手中剑翻转,人剑合一,化作红日冲天而起,忽然炸裂开来,剧烈的冲击波让合拢的巨口缓了一缓。
但也只是缓了一缓,这一缓不足以让那三人逃脱。
齐鹜飞释放出飞天锚,三只锚爪抓住了三个人,用力往回拉,同时展开天丝鲮鲤甲,在面前形成屏障,企图迎接他们,帮他们挡住一击。
可是,在怪兽的巨口之下,这天丝鲮鲤甲看上去就犹如鳄鱼嘴边的一张薄纸。
情急之下,齐鹜飞把血罗衣拿出来披在了身上,然后飞出去,用尽最后的法力裹住飞回来的三人。
忽然,如瀑布般的血水从他的身上流淌出来,化作长河,十万魔魂在河中起舞。
齐鹜飞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尹长天只说这衣服能号令万教,以历代教徒之血染就,蕴藏十万魔魂,有无边法力。至于怎么用,他却没有说过。
齐鹜飞也是无奈之下拿出来试试,总觉得这披风样的法宝应该又一定的防御力,没想到披风拖地,越来越长,变成了一条血河。
那正在合拢的怪兽之口终于停了下来。十万魔魂之舞中似乎蕴藏着某种奇怪的力量,血水翻涌间,周围的场景正在发生变化。
山一座座崩塌下来。
法天象地的怪兽不见了。
绽放金光的莲台金身佛像也不见了。
犹如电影场景变换一般,一切都变了。
齐鹜飞看见自己站在山腹间巨大的空腔洞**,眼前是流淌的地下河,河中央有沙渚,渚上绽放着一朵血色的花,四周围绕这九朵九幽束魂草。
渚前的沙滩上,一只拖着九条尾巴的猼訑趴在那里,手里玩弄着一条五彩的绳子。
此刻,他的一面背脊上那只眼睛睁开着,好奇的看着齐鹜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