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听明白了她的意图,准备让人进来给长公主更衣的话瞬时咽了回去,“你都这样了,还是我去吧!我是他岳父,又是个男人,有些话,我跟他更好开口。”
长公主抬起眼帘,望向陆行舟的眼神里有感激,哽咽着点点头,“好。”
大概真是心境变了,陆行舟发现她今日难得的乖顺。
哪怕没说别的,这一个“好”字,已经代表她开始依赖他。
而依赖,往往还代表着无上的信任。
亲眼看着她入睡,他才起身出去,让人备了马车直奔宋宅。
——
温婉白天告了假,和宋巍一块回来,今天的晚饭就不用再等谁,她帮着婆婆做好了以后直接端到堂屋准备开饭。
这时,金妈妈突然进来禀报说驸马爷求见。
听她说起驸马,温婉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初在胡同小院头一次见面时,她发现驸马一直盯着自己看。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是对方没见过不会说话的哑巴觉得新奇,如今“真相大白”,她才恍悟原来自己误会了,人家看她,是因为她长得像长公主。
想到这里,温婉突然觉得好笑。
宋巍走出来的时候刚巧见到这一幕,问她傻笑什么,温婉忙摇头说没有,那想遮掩的窘迫心思又如何瞒得过男人的眼睛?
宋巍没戳穿她,让她先进去吃饭,他去接待驸马爷。
温婉突然狡黠地问,“不要我露面吗?”
宋巍失笑,“你这张脸,可不适合露面。”
温婉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并不生气,“那我进去吃饭啦!”
宋巍嗯一声,等温婉进屋,他才缓步朝着外院走。
陆行舟已经被曹妈妈请到了前厅,正在给他奉茶。
宋巍不用问,只一听驸马来了,就大致能猜出他的意图。
把两位妈妈遣出去以后,宋巍看向陆行舟,“岳父亲自跑一趟,想必是为了陆晏清的事吧?”
陆行舟被他这个称呼弄得半晌没回过神。
宋巍接着道:“案子落到我头上,说来也是缘分,岳父岳母希望小婿怎么做,还请言明,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小婿尽量挽回。”
陆行舟听到这番话,心里说不出的舒坦,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三郎,我知道你是个好官,要你在八十多条人命的基础上去宽恕凶手,这让你很为难,可晏清不能死,他不仅仅是公主府唯一的孩子,还是……你温二叔的亲生儿子。”
这句话,无疑是道惊雷,成功惊到了宋巍。
任他再聪明,也绝对想不到打小养在温家的是陆家的孩子,而养在陆驸马身边的,又是温家的孩子。
“这么说,婉婉和陆晏清,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你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我陪着你岳母回了趟宁州,见到了温二哥,已经把所有的话都挑明,他答应永远不会出现在晏清面前,不会认回他,我也答应,婉婉还是他闺女,往后会把晏清当成亲生儿子。
我跟你说这些,算是打着你温二叔的名义求你,如果证实了晏清有参与宁州煤矿案,等最后判决的时候,留下他一条命,至于如何严惩,我和你岳母绝无异议。”
宋巍陷入沉默。
当年那件案子虽然因为上面的压制没激起多少水花,可上百位矿工里面,有一位是陆晏清他亲爹。
如果当初温二叔再跑慢一点,陆晏清便等同于亲手活埋了他亲爹。
这样惨无人道丧尽天良的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见宋巍犹豫,陆行舟又道:“我刚听说,苏家和程家都有参与的嫌疑,如果你能借此保下晏清的性命,无论开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宋巍道:“岳父误会了,我只是在想,这起案子已经轰动朝野乃至整个京城,有三法司在那坐镇,就算晏清他能免了死罪,只怕活罪也难逃,而且可能超乎想象的重。”
陆行舟在来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明白,但我只要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