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又是一转,温馨的气氛,如同水月镜花一般,被头顶迅速劈下来的雷,给彻底碾碎了。
“顾宴灼!你竟然陷害你的弟弟,他还那么小,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把他推下去!”
顾家的灵堂中,年仅六岁的小宴灼,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衣服被雨水打湿,像一只狼狈的小兽,被逼着跪在列祖列宗的灵柩前。
双膝都跪到红肿发青了。
顾舟行用手指着顾宴灼,眼神凶狠,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甚至还有几分失望和厌恶,盯着顾宴灼骂道:
“我知道你不满家中又多了弟弟,但哪怕他不是你的亲生弟弟,但头上也冠着顾家的姓,你真是太让我寒心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恶毒了!”
外面的雷又落了下来,照亮了昏暗的灵堂内部。
也照亮了小宴灼脸上的表情。
他眼中的那份纯净,早就消失不见了,徒留的只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小宴灼的脖颈处还留着两处恐怖的血洞,那都是蛇咬出来的。
如果这蛇咬得再深一点,小宴灼就直接当场暴毙了。
可顾舟行的眼中,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小宴灼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一样。
而是在自己年仅六岁身受重伤刚经历过丧母之痛的亲生儿子面前,去纠结一个继子的性命。
当真是可笑至极。
“父亲,我没有,我也不知……”
小宴灼抬起头,想要为自己辩解,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舟行强行打断了。
“事到如今了,你还想为自己辩解什么?你母亲不是把你教得很好么?到头来,你却还只是个自私自利、心思恶毒的歹子!是你母亲教导不周,还是你自己的品行有问题!”
事情一旦涉及到母亲,小宴灼就像被碰到逆鳞的小兽似的,眼神一下子就凶狠了起来,倔强地抬头说:
“这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那父亲你呢?是否又是品行不端呢!母亲才刚走不到一个月,你就又娶了新的爬床婢女,你才是真正的心思歹毒!”
小宴灼的话,显然是重创到了顾舟行。
“放肆!你这个逆子!!!”
顾舟行高高地扬起手臂,然后重重地一巴掌打到了小宴灼的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鲜血直接从小宴灼的嘴角流了出来。
曾经总是被母亲来回蹭蹭亲亲的小脸,现在却被父亲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下去。
顾舟行也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麻掉的手掌。
气氛安静了一瞬儿,外面的雷声却依旧阵阵。
小宴灼没有喊一句疼,他用手背恶狠狠地擦掉了唇角的鲜血,眼中的光亮彻底消失了。
“你……”
顾舟行神色复杂地看了小宴灼一眼,唇瓣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碍于自己的颜面,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
“罢了。”
顾舟行闭上眼睛,一甩衣袖,大跨步地绕开小宴灼的身体,朝门外走去。
只独留浑身破破烂烂的小宴灼一人,在寒冷的灵堂中。
从这一巴掌以后,顾宴灼和顾舟行的关系再也不复从前。
人的七情六欲中,总是掺杂着喜悲。
顾宴灼梦到的喜,是和母亲的相处时光。
梦见的悲,是他这么多年都忘不掉的一巴掌。
从此以后,顾宴灼彻底变成了一个人。
孑然一身,身心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