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扬州之地。名流会聚,骚客云集。怒涛楼中,却有一片清静。
大厅宏伟,大概纵横十丈之地,楼层高耸,金碧辉煌,天花板上尽是飞禽走兽,雍容华贵、脱俗非凡。
数十个锦罗玉衣、霓裳羽衣男女皆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或是仪态端庄,或是举止癫狂,或有贵族之貌。数十人举止不一,唯有一点相同,人人皆瞩目而视,对眼前之事惊叹不已,禁声闭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大约五步之外,一个看似身材佝偻的男子,身着白衣,白衣上沾染些许墨滴,他稍微一动,露出枯槁的躯体。
行动之间,黑发错乱,劈头而下,犹如疯魔,尽显狂傲不羁。
在他的控制之下,一把指头粗细的毛笔如乱雨打萍,把浓厚黑稠如汞液的墨水挥斥在三丈白绫之上。
笔停息,人呼起,满堂惊。
白绫之上,墨印如江。
黑爪,墨鳞,乌云尾。
其形九转,张牙舞爪,横跨古今。
细细一看,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如此神技,纵使不了解画作之人也目瞪口呆,不理趋风附雅之评。
终于,有人笑曰:“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
“可是…”
有人发现了图中之鳞虫之别,面面相觑,皆有不解之惑。
没多时,满堂又起议论。
“少年,为何不为此腾龙点上双眼?”
骤然,少年抬头。
众人一震,无人敢语,更有人大惊失色,夸张者后退三步,骇目惊神。
少年干瘦的脸露出一角,依旧看得出些许清秀,颊上沾满了黑褐色的墨水,杂乱劈下的头发遮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唯独他的两眼露出,细细一看,如同白绫之上的腾龙一般,眼珠子一片苍白。
龙无目,人无眼。
“龙应无眼,点之即飞去。”少年的声音有些虚弱,却不乏股韧性,他轻轻的收起笔,因为这是他心爱之物。
众人大惑,以为荒诞,皆摇头晃脑。
一大腹便便男子立身而起,大袖一挥,笑道:“好,此奴之画,起价三千两!”
众人忘掉少年,呼声而起,这足以寻常人家过一辈子的银子在这里如同粪土。
少年无动于衷,低下脑袋,叮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原来,在他的双手双脚上都套着足有手指粗细的铁环。
………
夜半三分,囚笼之中,少年席地而坐。偶有蚊虫叮咬,他不为外物所动。
“叶非凡,很好,你今天又为我赚了五千两雪花银,不知,你要何奖赏啊?”大腹便便男子已经来到了叶非凡的附近,用张狂又丑陋的脸朝着囚笼里的叶非凡。
倏忽,叶非凡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没有瞳孔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这个大腹便便的男子。
“我有一愿,只求你死!”
“哈哈哈,你要我死?我偏偏活的好好的。没想到你全家死在我手里,现在你竟然当一只狗,为我赚钱?你这个卑微的臭虫!皇上做的最伟大的事情,就是把你叶家诛九族!”肥硕男子越发张狂,不屑的看着囚笼之中的叶非凡。
“叶家…”少年眼睑微微垂下,手心拽紧,指甲刺破手掌,鲜血不断流出,这痛,发自心灵。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瞎子竟然有如此绘画的技巧,你这点东西,竟然成为了保全你狗命的东西。”这中年人非但没有停止,反而继续挖苦起来,字字诛心,毫无底线。
“你叶家一片赤诚又如何,我妹妹跟皇上三言两语,就把你家推到了风口浪尖。嘿嘿,我只是又在悬崖上把你叶家推一把,你叶家就死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