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当时任礼部尚书,因此这当中的许多事务都需经他之手,尤其科考与各类典籍,都是其父顾老太傅已故前的心血,倘若投诚,便是要亲手毁了父亲一生的功绩,实乃大逆不道,可若不如此,顾氏一族必将遭受灭门之灾。
当时顾家上下皆抱着必死的决心,其妹顾榆虽已嫁人,也再三坚持绝不可让父亲的心血被辱,哪料最终却是顾衍投诚新帝,接下了更改科考和清理文官的担子。
顾家一对兄妹也就此决裂,传言顾榆一介女子,当时竟不管不顾持剑冲进顾府与其对峙。
此事之后,原本便因顾榆婚事而生了芥蒂的兄妹二人,越发生疏起来。
欧延的母亲秦鸢从小见自己这位居高位的舅舅的次数本就屈指可数,这之后,就几乎再未见过了。
顾秦两家虽为亲家,却只剩个形同虚设的名声而已。
因着不屈于新帝的决心,秦氏一族在新帝降旨捉拿前便从上京撤离,自此便没了踪迹,哪想三年后,却是与当时的前朝太子,携数十万精兵杀了回来。
那篡了位的新帝本就不是块治国理政的料子,三年间早将朝纲败得乌烟瘴气,在前朝精兵镇压下,即刻溃不成军。
只是这场战役也颇为惨烈,秦越将军战死,秦氏一脉也就此陨落。
前朝太子登上皇位后,追封秦越为一等大将军,其妻顾榆也被加封一品诰命夫人,以彰其对北国的贡献。顾氏一族因归顺反贼,本应满门抄斩,可因着顾榆的缘故,加之帝王仁厚,念及秦越之功,便只是罢免族人所有官职,贬为庶人。
可偏巧,顾衍膝下有二子,一子年幼夭折,剩下的那一个,却是个极有才学的,虽为庶人,后来却因科考中了功名,入了吏部,谋了个九品官职,也算没绝了顾氏的后路。
新朝建立之后,顾榆与顾家的关系,便一直如从前那般疏离,待到秦鸢终于与自己的这位好不容易出人头地的表兄初见时,却已是舅舅顾衍的葬礼,那时,欧延已有七岁。
前辈的恩怨,到秦鸢这一代时已淡了许多,顾榆未有意阻拦,秦鸢与丈夫欧恒在上京居住的那几年里,也偶尔有与顾家走动,欧延也因此从小与母亲表兄膝下唯一的儿子顾然相识。
顾然比欧延大两岁,在血缘上,欧延还需称他一声表兄。
二人虽然从小认识,可顾然却是个极不愿说话、闷葫芦一般的性子,用慕容昕的话说,便是个自闭的,也因此在欧延小时候定居上京生活的那段日子里,与他之间的关系,没像和其他几位皇子那般亲密无间,充其量,只算是个认识的亲戚。
待到欧延十岁外祖母顾榆病逝,其父欧恒带着家眷举家迁回安临棠钰庄后,便再也未有过往来。
后来欧延父母出事,他接替棠钰庄庄主之位,每年至少会进一次京,也只偶尔在朝堂上碰到一次,从未有过专门拜访。
这次启灵仪式后,欧延一派暗地向肃王起事,原是不可能为外人所知的绝密,就连昨晚右相高昌齐被捕,也是秘而不宣的。
可欧延却在那当口忽然收到一封顾家亲随送来的秘信,信中言明了夜里高昌齐入刑部后的最新情况,且告诫他们若想成事,便到此为止。
说来也巧,慕容昕原本为了好好再制造些证据,早安排了一道后手,就等当夜高昌齐被带入刑部后见机行事,却不想被顾然预料上,急急叫停。
欧延和昭王谨慎,及时收了手,一晚相安无事。
后手补刀未成,但早上传来的消息,却是高昌齐指使刺客行刺的证据已是板上钉钉。
……
古怪的是,顾然如今任吏部员外郎,之所以在吏部,也与同在吏部的其父有关,因此与刑部应是看似扯不上什么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