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望欧延一眼,他留给了她一个稍安的眼神。
“我想了很多地方,几乎把所有与爹爹有关的事都回忆了一遍……”
沈倾城又开了口,整个人显得很吃力,却出奇的冷静。
“以前我总是想着府里的事,因为那些人是冲到家里来的,我便也只想着家里……每一寸,都想过了……”
她低低陈述着,甚至提到了灭门的那场惨案。
慕容昕不明白她究竟要说什么,眼中闪过不忍,竟不知究竟该不该打断她。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话,不亚于亲手将泛秾的伤口再次挑破。
……
“所以当我不再想着家里时,我就有些迷茫了,可是……有些事,如果一直把自己困在一个圈里,永远也不可能看到别的东西……”
沈倾城这时微抬头,目光缓缓移了一寸,又定住,“我在外面……想到了些别的事。”
她抽象地说着那些几乎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话,“我及笄那年,爹爹说给我准备好了嫁妆……”
“他说我是他唯一的女儿,出嫁时的嫁妆,比不过皇宫里的公主,但却也仅仅是次于公主的……”,她声音有些僵,越发低哑,“及笄那天,爹爹给了我一把钥匙,说嫁妆是自我出生时便开始准备了,全都存放在广陵的姑母家。”
“他还对我开玩笑,我只需带着这一把钥匙出嫁就够,沈家要的不是牌面,而是女儿能真的幸福……”
这些话终于说完,她吃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眼一闭,就有一串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而下。
可怕的是,她的眼眶几乎都没红过。
像是哭干了最后一滴泪,所有喜怒哀乐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
景年红着眼,一个字也说不出。
可即便再不忍,沈倾城话里的意思,欧延和慕容昕还是立刻懂了。
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倾城,那钥匙,现在可还在你手上?”
慕容昕双颊闪过牙关扣紧后突起的痕迹,只一瞬便消失,他问的也有些吃力,这些话无论怎么说,都太过于残忍。
许久,沈倾城才闭着眼道:“在我贴身带着的锦囊里,就在房里……”
……
慕容昕微不可察地从鼻腔呼出一口气。
欧延默默垂了眸。
慕容昕扶着沈倾城躺下,“好了,躺下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沈倾城没再说话,像是已经睡着了一样,任慕容昕拉过被子为她盖好。
景年还在看着那二人发呆,手就被欧延握住,拉着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很好,照到身上,没一会儿就暖洋洋的。
景年还有些发怔,直到欧延伸手抚上她的脸才缓过神。
“今天还有不舒服吗?”
他神色平静,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脸。
景年忽然很佩服他。
这种时候,竟然这能这般自若。
“阿延,倾城说的那些话……”
她欲言又止。
“她既说出来了,就说明她自己也想去证实一遍。”
欧延温声道。
景年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账本的事,基本断了线索……却不想沈倾城忽然提到了这一把钥匙。
这也许……是现在唯一的方向了吧。
而且……似乎可能性很大。
倘若他们猜测的没错的话,账本确实就藏在沈倾城的嫁妆里,那么这位沈大人的心思……当真深沉似海。
原本,女子的嫁妆也并不是什么能引人注意的事。
“倾城说,那嫁妆,沈大人从她刚出生时就在准备了……”
景年对这话一直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