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而上,推开顶上的木板,进入了一个隐蔽而狭窄的房间。
临风将火把挂在地道墙上突出的圆环里,娴熟地当先上了去。
……
还在地下,景年就隐约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喧哗声。
直到走上来,那声音就越发明显了,吆喝声,对话声,尽数涌入耳中。
许是方才地下太过安静了,此时的气氛,就像是往耳中劈了道雷,连耳膜都被震的生疼。
景年有些震惊地看向临风。
他们这一路,是到了什么地方?怎么会这么吵?
临风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出了这屋,拿了腰牌,就算是进到黑市里了,你可准备好了。”
“这是哪儿?”
景年指着这黑漆漆的屋子。
“不是说了吗,宫老爷在黑市里开的典当行,专门给宫氏开的‘后门’。”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临风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景年望着他,不解全都写在脸上。
“安临城的黑市,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临风用手在面前扇了扇,试图挥开空气中的灰尘,“我们现在所在的地儿,是安临城西面的一片贫民窟,这黑市,就隐在贫民窟内,若想进来,普通人,就得乖乖遵守里面的规矩——”
“你别小看这贫民窟,那可是在安临城都出了名的,城里几乎所有乞丐、无处可去的穷人,都聚居在此,来历多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自然就成了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进行的最佳场所。”
“安临城是北国中部和西部最大的都城,来的人自然数不胜数,黑市的名声也渐渐在道上传了开去。”
“而这黑市嘛,也是贫民窟揽财的摇钱树。在里面做交易,不论买方还是卖方,都得提前给保护费。来的人,要先交出些值钱的物件,什么稀奇古怪的都行,没有的话,就只能用银两,以此换取在黑市通行的腰牌。”
“这里是官府的灰色地带,倘若没有腰牌,或是在黑市里闹事,缺胳膊少腿、暴尸街头,都是家常便饭。”
临风愉悦地看着景年的反应,“宫老爷在这儿有些脸面,以上千两黄金,换来了这条从古董铺直通黑市的地道,从这儿进来,你就不必在各个入口被那些满口黄牙的乞丐搜身了。”
景年因他的话,默默皱了眉。
偌大一个安临城,各方势力盘踞,复杂到她根本无法想象。
而像欧延那样的人,却几乎每天都在接触这些事,不仅如此,还有更多数不尽的肮脏与黑暗……
可他却做到了被所有势力忌惮、敬畏。
……
每当念及这些,即便每日相伴,已将对方完全烙印进了内心深处,景年还是会忍不住感到陌生。
明明是那么温润,好到骨子里的人。
也有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甚至阴暗的一面。
只是也正是因为此,他才是一个完整的人啊。
庆幸的是,他从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心中有正道。
……
景年抿着唇,垂着眸子将帷帽戴好。
临风见最后那句话竟然没对她造成什么冲击,顿觉无趣,上前几步将小房子的房门推开——
外面的光亮立时透进来。
鼎沸的人声像是终于冲破了屏障,陡然增大,灌进耳中。
他们此时正位于典当铺的后台,透过正前方一堵木墙上的围栏,能依稀看到外面的景象。
有两人坐在狭窄的桌台前,透过面前开着的两扇小窗,与外面有典当需要的人对话着。
这铺子相比宫氏古董铺,也未免太过小了些,前台是狭长的空间,最多只能容下两人并排,而长度,也仅有两个窗口罢了。整个铺子相当低矮,似乎有一半还在地下,外面的人都是躬着身子向里探着说话,显得相当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