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南区……那一片几乎全是公园展馆……”
打开了卧室的房门,我走进去,看见了上清临窗而立的背影……颀长潇洒,玉树临风,还同当年一般,好看的让人根本挪不开眼,仅一个背影,便足矣令人铭记千百年……
“回来了?”他听见动静回过身,温柔目光在看见我苍白憔悴的面容,湿润泛红的双眸时,陡然深沉冷却,“娘子,你怎么了?”
他迅速赶过来搀扶住我的胳膊,而我则趁机猛扑进他的怀中,抱住他的脖子,哽咽着轻轻问他:
“上清,长生桥,究竟是文昌帝给元德皇后建的,还是给沈贵妃建的?那桥,究竟是为元德皇后祈福的,还是,为镇压元德皇后的魂魄,保沈贵妃平安……他到底是在为谁祈长生!”
他身子陡地一震,搂着我的腰,连鼻尖呼吸都变得谨慎沉重了……
隔了半分钟,他方紧紧把我拢在袖下,大掌用力揉着我的后背,压低嗓音启唇回答:“是为元德皇后祈长生。
文昌帝与元德皇后的在史记载不多,那是因为元德皇后活着的时候,文昌帝没有好好珍惜她,元德皇后生前,文昌帝只见了她寥寥几面,文昌帝没想过元德皇后会死,等文昌帝亲眼见到元德皇后满脸苍白,毫无生机地躺在棺木中时,他才渐渐有丝后悔。
在元德皇后死后,文昌帝身上又发生了很多事,贵妃外祖造反,文昌帝杀了贵妃九族,独留贵妃一人苟活于世。
世人皆以为文昌帝是因深爱贵妃,才坚持于叛国造反的罪名下保全贵妃,实则并非如此,留下贵妃,只为让她在余生岁月中,受尽折磨,忏悔其罪过。
长生桥,在那个时代里,太多人以为是借着皇后之名,为贵妃而建,他们为皇后打抱不平,是因为他们不相信文昌帝会真爱上一个死人。
可建长生桥,的确是文昌帝为向皇后忏悔。也只有皇后一人,能配得上那座长生桥,文昌帝,是在为元德皇后祈长生,祈来生无忧……
纵世人皆不信他,也无妨。他自己心中清楚,那桥是为怀念爱妻所建,便足够了。”
他称她为爱妻。
他果然还是喜欢她的……
“那我呢?我算不算是你的爱妻……”搂在他脖子上的双臂松了些,我软软地倚靠在他的怀里,小声询问。
他深情地往我脸上吻了一口,“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上辈子与他之间的恩怨纠缠,我还没有完全记起来,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也不清楚我死后他为何突然变得那么疯魔……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我只要知道他没有爱过别人就够了。
“上清,我的心脏好疼……最近几天总是闷闷的,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我闷在他怀里,在他胸口的衣服上抹了抹眼泪,委屈抱怨。
他松了口气,揉揉我的脑袋疼惜道:“忧思伤身,心不安。你本就体内还封印着那东西,若是还心神不宁,那东西很容易便会趁虚而入,趁人之危。
为夫见你身上的浑浊气息今日又重了些,想来是刚在外面发作过……以后别再偷偷溜出去了,有什么想知道的,来问为夫,为夫给你答案。”
他说着,又把我往怀里再收紧些,温声夸奖:“你今日不是做的就很好么?娘子,我是你此生的依赖,也是值得你信任的夫君。为夫不会欺骗你,更舍不得伤害你……
为夫从前欠下你许多,亦让你受过情伤……但,我求娘子,给我弥补的机会,让把我用余生,去偿还昔年欠下的情债。”
“你和我之间,哪有什么债不债的。”
我抓住他的衣角,释怀地低叹:“都过去了,奶奶和我说过,做人,要想无忧,就得放得下过去。以前的事,我会放下,你也该放下了……未来,咱们都好好过。”
他将唇印在我的额头上,深深亲了口,温润答应:“好。我放下,你我这辈子,从头开始。”
遇见他,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算为了他,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我要和他一起努力,把体内的太昊鼎给化掉。
——
傍晚,我在屋后的小池塘边上遇见了正一人发愁着的月卿。
“那罗在陪小阮阮研究大黑的病情,我和上清也才刚清点完功德铺的寄存物品,吃完晚饭就不见你,原来你是躲这个地方来了……怎么,你也喜欢一个人清静看风景?”我走到他身边,在草地上坐下。
他听见我来了,亦是拂拂袖子,弯腰席地而坐,乐得清闲道:
“嗯,出门来看月上柳梢头!今晚的月色不错,再过几日,就又是月圆之夜了。可惜啊,偏偏这么好的月亮,家里却是没几个人能欣赏。”
我无聊的托着腮,歪头问他:“大黑的病情,究竟已经到了哪个地步?我出来的时候,看见小阮阮迎面过,双眼有点红红的。”
月卿小心端着他那只险些残废的胳膊,昂头瞧月亮,深深一叹:“还能是哪个地步,原始内丹没有了,压制不住他体内那股杀他的力量了,就像……”
他回眸看了看我,拿我打比方:“就像娘娘你元神被毁,修为尽散,只余下一副元神空壳子,那太昊鼎又被封在娘娘你的体内,拿也拿不出来。
娘娘丧失了那些可以与太昊鼎魔力抗衡,能让太昊鼎与你体内的力量维持平衡状态的能力,一旦太昊鼎发作,势必会反噬娘娘,久而久之,娘娘可不就自身难保了么!
他现在的情况啊,只会越来越严重,他每过一个月圆之夜,体内要他性命的那股力量就会愈强三分。他能熬过一个月圆夜,能熬过两个月圆夜,那十个百个月圆夜呢?
要清楚,这凡界一年,便会月圆十二次,他是否能撑过今年的十二次,都难说。娘娘啊,实不相瞒,我看他如今这个状况,还能不能活过今年夏天都难说……
你是不晓得,我们这一家人,除了娘娘,每个人都在轮流为他疗伤,就这,他还是一临近月圆就发疯,上古秘术、佛门心法、魔界医经,能用的能想的能试的,我们都试过了。
可惜,没用啊!”
我听罢不由揪起了心:“他现在的身体情况,都已经这么严重了么……怪不得现在总是化成原形在院子里溜达。”
月卿摇摇头,感慨道:“其实他的情况严重,也正常,毕竟他都已经丢失内丹快一百年了……这一百年里要是没有上清龙祖想尽办法为他拖延发作的时间,他恐怕早就死翘翘了!”
“那有没有能救他的办法?就算没有……退一步讲,能为他多续几年性命也好啊,只要不死,就总还会有希望的,只要他活着,万一哪天,我们就有法子为他净化掉体内的那股力量了呢……
就像我,上清也说过,只要护住我不死,他总能找到化掉我体内太昊鼎的法子。”
月卿深深看了我一眼,说:“有是有,但娘娘你要清楚,这世上你想要强求些什么事,都是得付出代价的。恕我直言,文玉那只死狐狸,死有余辜!
当年是他自愿掏出体内灵丹,去救他心上人的心上人,是他自己心甘情愿要用性命去成全他心爱之人的一生幸福,他既这样做了,就要承担得起这样做的后果!
可结果呢,这些年来他非但没有承受到任何苦难,没有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行为太过草率,没有一点儿迷途知返的感悟,反而还一直在拖累上清龙祖,让龙祖大人为了他的身体性命劳心劳神,耗费法力,为他四处奔走,寻找保命之法。
过去的几十年光阴,已经算是他同老天爷赊来的了,上天给了他好好同这个世界告别的机会,是让他认识到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是让他忏悔,让他认清事实的,可不是让他吃好喝好,改日好痛快去死的!
以前他有上清龙祖庇佑着,现在又有我们这群人在想方设法的帮他减轻痛楚,似乎一直都是大家在保护他……
他却分毫不领情,依我看,就应该对他放弃治疗,让他好好感受一番被死亡扼住喉咙的滋味!”
我听完不禁抽了抽唇角,盯着一脸不悦的月卿,试着问:“你好像对他,有点……小意见。”
月卿冷哼一声,“何止有点,是意见很大好不好?当年因为他的一己之私,害得小人参惨死,鹊族阖族被灭!
要不是你当初多留了个心眼,给了小人参一缕救命灵力,小人参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哪还能投胎再与咱们相见。
再说他如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这样吊着小灵梳呢,一面和小灵梳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搂搂抱抱,没完没了,一面还惦记着自己的前女友!
你知道么,最让我觉得作呕的是,他前女友近来和老公分居了,两口子冷战还没结束呢,前日,那位狐族族长回本族处理要事去了,他的小前女友身怀六甲却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彼时他和小灵梳都已经约好了去拍情侣照,结果小前女友的一声召唤,他招呼都不打,就飞奔而去做护花使者了!
等小灵梳准备好东西,欢欢喜喜的下楼打算和他一起出门,才发现他不见了!”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了:“他又去见那位宋小姐了?这死狐狸,真是花心不改,脚踩两只船!
之前和我承诺的事情这么快就忘记了,亏小阮阮还待他这么好,真是良心喂了狗!那,小阮阮知道这件事么?”
月卿摊手:“他啊,可是撒谎的老手,后来和小灵梳解释是给小灵梳买花去了,小灵梳对他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那会子还捧着他直接从前女友那顺来的一捧别人不要的玫瑰花开心了好久,我都没法形容那个蠢丫头!
那天,他可是不顾自身灵力虚弱,也要拼命救下前女友,还亲自把前女友送去了安全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倒是不能冤了他,他把人安顿好,的确是立马就回来找小灵梳了,那天,也是全心全意的哄着小灵梳,陪着小灵梳。情侣照没照成,可他给小灵梳买了不少好吃的,算是补偿吧!”
“前女友有难,还是性命之危,他一时半会儿还放不下对前女友的感情,跑过去救前女友一命……也、能理解……吧!
反正他现在已经努力学着改变了,我们不能太心急,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呃暗恋,想要忘掉,还需要时间……”
我这话说的牵强极了。
月卿听得也无语极了,凑过来故意挑眉问我:“那若是龙祖大人抛下你,去救前女友……啊对,龙祖没有前女友,倒是有个前未婚妻……娘娘你心里,可会难受?”
我顿时就炸毛了,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他敢!他敢去见未婚妻,老娘就让他看不见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