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努力看清他的脸，便凑近了些。却有无形屏障将他挡住，叫他寸步难移。

青山隐隐，暮色将至。明媚烟霞氤氲而出的红橙之色落在他二人的发间，眉尾，衣上，落在白袍少年充满崇拜而敬畏的眼里，潋滟赛光。

程平西忽地低下头，瞥见腕间一条白色细线松松垮垮地连接至不远处。

白色细线的终点正是那位白袍少年的手腕，白皙纤弱的手停在半空中，形状优美的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少年身后的虎尾沁着碎星般的橙光，折出令人惊艳的光泽，夺目绚烂。

“诸兽皆好奇神之容颜，可容颜不过一张皮囊，不稀缺，也不重要。”

“书神大人，我等只是想见见您。”

隽有金丝的黑袍漫不经心地搭在肩上，如牡丹般烈焰的深红里衣方正地笼着修长瘦削的身子。看似慵懒而随意的他，却也带着难得的端正方雅，微微弯下身子，黑袍在身后拖曳出暮色的尾巴。

书神低头，眸色淡淡：“诚然我不该孤芳自赏。好孩子，就让你看看吾的眼睛……”

白虎少年昂着头，半痴半呆地盯着缓缓落下的金色光泽，身子不知怎的变得无比僵硬，他只能保持这失礼又窘迫的姿态，仰望着他的神。

远处，程平西目睹了这一切。雌雄难辨的，棱骨分明的手落在面具旁侧，轻轻往下带了半寸。

看不真切……

可恶！

如果他的视力再好一点……

请你！把面具往下一些可好？

眼睛……只看到了眼尾……

啊，看了个寂寞。

可恶！到底长什么样！……嗯？没错！！再偏过来一点，一点…就差一点……马上就能看到了！

咦？

视线里，书神慢慢系上他的面具。

他淡漠的视线刺过空气，刺过无形的屏障，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程平西慌乱地别开视线，若非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若非知道自己只是在梦中，并非实体，否则那一刻，他定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好可怕。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眼神。

不是嗜血的冰冷，不是无所谓的漠然，而是一种万物皆渺小的神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