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炀捧了束风信子放在沈安的墓前,假如这些年她的喜好没有变的话,她大概是喜欢风信子的。
苏子炀只静静站着,千言万语都梗在喉间,不能出口半句。
沈安死于自杀。
他温婉如水的妻子站在他身后,对他说。
沈安高中的时候多了个继父,继父是个仪表堂堂,猥琐下流的人渣。然后沈安毫无疑问地被强了,再之后沈安抑郁了。
恩,信息量非常大的一句话。只寥寥数言便勾勒出了一个他一无所知,压抑挣扎,暗无天日的世界。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沈安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脆弱?愤怒?悲恸?自卑?这怎么是用来形容沈安的词语呢?沈安明明率性洒脱,孤高而圆滑。
苏子炀忽然想起那日晚上从沈安口袋里滚滚而出的氟西汀,越发觉得眩目。
安安,为什么你从不曾向我提起只言片语呢?
细细碎碎的雪花夹着冰凉雨丝飘晃着落到苏子炀身上,砸的他遍体鳞伤,鲜血淋漓,那挺拔的背影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年月,蹉跎了时光。
最初的沈安,确实是个一如阳光般明媚的女孩。
安奕筠说,她和沈安的相识,源于大学的寝室楼顶,在沈安纵身一跃之前,刚好被偷偷爬上去晒被子的她发现。
沈安和她说了许多关于他的事。
他画的一手好画,写字却丑的很;虽然学习超级好,但是唯有引体向上是永远的痛;当年被她拉着穿了魔法少女的粉嫩演出服,惹得他至今还有阴影……
之后被安奕筠拖出浴缸包扎好手腕的时候沈安一头乌黑光亮的发丝枯败地帖服在脸颊上,那个向来光鲜亮丽的人狰狞的像女鬼一样死死抱住她:“你去见见他吧,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能喜欢上他真好。
“沈安学姐是很安心地走的,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没能救到沈安第三次她很遗憾,“顺便你是沈安学姐这辈子唯一的男朋友。”
她爱苏子炀毫无疑问。但她并不否认他们之间的感情,沈安隐晦极端的爱,苏子炀深沉卑微的爱,她不想这辈子都要将它们封存在心间,只等待它腐败溃烂,归于尘土,那太折磨人了。
风雪下的越发的紧了,落在身上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人呼吸困难。
苏子炀没有哭,只是胸闷地紧,似乎马上就要窒息而亡,随着沈安一道走了。
沈安的墓前,苏子炀说:“沈安,你有想我吗?”
“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为什么不再多依赖我一点?”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沈安觉得自己内里破败不堪,变质腐败,只得那一副光鲜的皮囊却配不上干净阳光的苏子炀。
苏子炀在沈安的墓前站了三天三夜,安奕筠亦是陪了三天三夜,这是他们之间的诀别,她无权过问。
三天之后苏子炀高烧了一场。
安奕筠细心地递过削好的苹果:“关于沈安学姐她……你不要太伤心了……”
苏子炀接过香甜的苹果,怔怔地坐在床上:“沈安……是谁?”
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像极了沈安面上果断潇洒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