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汐珏暗暗一叹,义父是被亲生儿子楚风伤透了心,为了家产,儿子和生父反目,甚至出手重伤父亲,着实让人心寒。
樽徽说楚风几次想入岛,不过都不能成功,只是在岛外围周旋,内里太过凶险,他未能进得来。
义父无疑心是狠的,甚至连给楚风见面回还的余地都不给。
义父是艺禀天成,他尊重自然,爱惜生灵,与自然可以共处,这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往往大众见花美便堪折直须折,义父则是细细观赏花枝,使它自然盛开衰落,充分尊重花生命的周而复始的过程。
她幼年便和义父出入寡地岛,倒也习得义父几分天赋。她也喜爱侍弄花草,常常看花入得神去,总觉得能看出个隐秘的世界,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往往妙不可言。
这天,她和义父谈了很久很久,他们坐在茅屋屋檐下,门外大雨门内小雨,她斜着身子坐在义父脚边的小椅子上,拖着腮看着义父,仿佛回到了儿时,义父教她识字读书,教她和生灵对话,倾听自然的声音,教她出身不重要而骨气涵养重要,衣服不重要而干净整洁重要。
云云种种,她再没有这样快乐过。虽是义父,却比亲生还亲。如果义父可以一直隐居这个小岛,如果没有以后,她想一切都是最美好的。
聊起来这几年,义父提起了萧原,她总在心里错把他名字念成元宵,原来萧原是这茅屋的主人,义父是后来者,两人是不问出处的忘年交。
那么,萧先生年纪轻轻何以隐居在此,萧原今年二十五岁,可以推算十几岁少年时已然隐于此地。
直到日落西山,雨势仍不见变小,沐汐珏一行便只得在岛上落脚。
樽徽离得远远的,只在那边更远的一个茅屋前的树杈边上垂脚坐着,不争不抢,不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沐汐珏笑时他也会牵起嘴角,沐汐珏红了眼眶时,他敛起嘴角,其余都在心里。最近母亲在给他安排相亲,他打算应下,反正不是她,是谁都一样。
夜里,沐汐珏的门被敲响,岛上毒虫多,她本就不能睡着,樽徽在她屋外的棚子底下守着,以防她被什么野兽叼跑了,大猫也守着她,樽徽也提防着大猫。
她以为是樽徽敲门,便前去将门打开。
却是萧原立在门外,半笑不笑的凝视着沐汐珏。
雨不知几时听了,漫天浩瀚星辰仿佛就在他身后,沐汐珏突然有种错觉,他似乎并不是凡尘俗物,他说:“你十四岁那年打了耳孔,你十五那年续了长发,你十六那年我本打算露面送你发卡,可惜我遇袭养伤一年,待我伤好你已经嫁人了,你的每天我都知道,我本不想搅乱你的生活,为什么你要搅入我的。”
沐汐珏莫名的心里一紧,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细细数着她几时打了耳孔,几时续了长发,作为女生,她是有些意外和欣喜的,滋味如同青春期收到漂亮男生的情书一样,涩涩酸酸的滋味。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我……并不认识你,更不了解你。”
萧原逼进屋内,两手撑在沐汐珏的两侧,“你紧张了,说明你对我也有感觉。”
“……”沐汐珏的脸倏地热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呀,为什么会脸红心跳呢,身边不乏优秀的男人,眼前这个似乎令自己刮目相待,为什么,她沉声道:“萧原,离远一些。你侵犯到我了。”
“何必欺骗你自己,你内心里对我充满了好奇,你渴望了解我。承认吧。”萧原语气笃定,他萧原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我……我没有。”沐汐珏十六岁就跟了霍先生,除去霍先生还从没和别人这般亲近过,尤其这人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坏人,也并不令人讨厌,她当下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有办法理清楚心里是什么感受。
就在这时,一道健硕的身影立在门处,是霍彧廷。
沐汐珏立时张大了双目。
同样是漫天星辰下,而霍先生却更为耀眼,使得星辰也暗淡了去,皓月当空,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凌驾一切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