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玥打马飞奔,不一会儿便到了码头边。
沛州在铁澜江的上游,与晋国隔江相望。每天的未时,会有一班来自晋国的客船。
今天她来得晚了点,客船上的客人都已下完走光。
“还是没有来。”余玥叹了口气,正要离开,目光突然落在一名踟蹰在江边的布衣少年身上。
这是……
光哥?
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眼泪,霎时盈满了眼眶。
那少年正是几个月前被押往晋国的燕七皇子慕容光。经过瑾妃的周旋,太武帝终于决定,在关押的燕国诸位皇子中,挑选一名作为燕国国主,慕容光“幸运”地被选中。
曾经的锦衣华服,换作粗糙的布衣;曾经的前呼后拥,换作茕茕孑立。
“为什么光哥是一个人回来的?既然已经被定为国主,为什么没有侍卫,也没有颁诏的使臣?”余玥咬着嘴唇,望着江边单薄瘦削的背影,心酸不已。
这就是晋国,诏令未下,慕容光就还不是国主,只是被晋国释放的阶下囚。他就只能这样孤零零地踏上燕国的土地。
恩赐伴随的轻辱如此明显,时刻提醒着燕国要低头俯首。
余玥用袖子狠狠擦去眼泪。
他是慕容光啊!
她还记得,那时候的锦阳,莺歌燕舞,花红柳绿,春色连城。富贵安闲的王公贵族们,和燕皇一起,坐在看台上看皇子们蹴鞠。
胜负难分。最后是慕容光一脚将鞠球踢入球门。
四面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慕容光甩了甩额头的汗珠,举目向她的方向望去,待两人目光相接,遥遥一笑。
阳春三月,风光正好,金黄色的太阳落在少年清秀的脸上,牙齿整齐而洁白。
他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锦阳城中,最最飞扬潇洒的少年!
哪里像现在!
形单影只,背脊佝偻,独对着滔滔江水发呆,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时而悲伤激愤,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迷茫黯然。
余玥轻轻来到他身后,想一想,又悄然退开。
她不敢喊他,不敢叫他的名字,怕见到他痛苦悲伤的样子,更怕他知道,自己了解这种悲伤。
他那样好强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落魄的样子被人看去?
“馒头,你去!”她使劲推了推白马。
白马轻嘶一声,竟似懂得她的意思,一小步一小步的,踱到慕容光身边。
“馒头?”慕容光回过头,一脸的惊诧和不可置信。他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白马的鬃毛,白马犹犹豫豫地伸了伸头,似乎拿不准要不要把头凑过去亲热。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喃喃道,往马儿来时的方向望去
却见余玥由远及近,飞奔而至,到了他面前一跳立定,面不红气不喘,只双手叉腰,望着他嘻嘻地笑:“光哥,怎么这么巧!”
她这一声“光哥”,叫得风流倜傥,颇有江湖人士结交知己、称兄道弟的派头,不用说是跟英王府内的武师学的。
慕容光皱了皱眉头,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喜。
馒头见了余玥,立刻转头往她身上蹭去。
“连匹马儿也讨厌我。”慕容光本来就黯淡的脸色,更灰败了一些。他退了一步,眉宇间神情恹恹:“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