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臣妾久未接触这穹鼓,技艺生疏,且皇后姐姐的这一只鼓材料特殊,臣妾只怕手拙,不能敲出悦耳之音,如果有辱陛下、太后圣听,万望恕罪。”
说罢她款款走到大殿中央。
太武帝见瑾妃如此有兴致,倒也很乐意一听。他只是微觉奇怪,明明可以把鼓送到瑾妃座位上去敲奏,为什么她要走到大殿中央来?
只见两个宫女把鼓从箱子中取出,一人捧着,另一人开始把两端长长的红绸带缠到瑾妃身上,从肩膀拉到腰间固定,又绕回肩膀缠到手臂上,绸带两端被她捏在手中,垂落而下,露出顶端两个小小的金球。最后的效果是穹鼓被固定在瑾妃胸前,红绸带仿佛将她五花大绑。
这一下子,连最小的公主也懂得摆出意味深长的表情了。
太武帝颇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虢皇后,虢皇后却恍若未觉。这贱人欺压自己太久,皇帝的心反正已经偏了,今天就是要当着朝臣和皇族的面,让贱人狠狠出次丑!让大家知道,谁才是中宫正位,谁才是一国之母!反正——这贱人也不敢怎么样!
瑾妃却挽着绸带,盈盈一拜:“这穹鼓本来是叫舞鼓,因为要用专门的舞步来挥动绸带,使绸带末端的小球敲击到鼓面上。”她轻轻举起右臂,摆出一个舞步的起势:“太后,皇上,皇后,臣妾献丑了。”
不知怎的,她一舞动起来,先前的窘迫立刻荡然无存。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瑾妃已如月宫仙子般舒展开来,长袖招展,裙裾翻飞,腰肢柔折如飘柳,眼波潋滟似湖光,仿佛白鹤清泉边起舞,又如凤凰晨曦中展翅。
离得近的烛火被舞动的气流带动,跳跃摇曳,明暗不定,在这幽深神秘的气氛中,众人禁不住屏息凝气,生怕这翩跹惊鸿是幻影魅像,呵一口气就融化消失。
红绸和金球在暗色宫裙中忽隐忽现,鼓声先是细密轻柔,如细雨敲打竹叶,渐渐清越绵长,层层叠叠,又如海浪拍打礁石沙滩,无休无止,壮阔辽远。
紧接着,明暗不定的身影开始飞速旋转,鼓声也愈来愈高亢,仿佛古老的战场磅礴而至,千军万马铁蹄相催,奔涌而来,人人胸中均生出慷慨澎湃之情,年轻的皇子更是气血翻涌,直想学父亲驰骋沙场,金戈铁马纵横一番!
唯一不受影响的大概就是虢皇后了。她脸色铁青,华丽广袖下双手交握,长长的指甲几乎刺穿皮肉。
今晚的瑾妃格外柔顺,竟然肯当着外臣的面献舞,把个嫔妃的脸面都丢尽了!
这是虢皇后绝对的胜利,然而这胜利只反衬出她的失败。她转过头看太武帝,这个男人根本没有意识到皇后在看自己,一双眼睛简直胶在瑾妃身上。
哦,对了,听说瑾妃腿部有旧疾,入宫后就没跳过舞,恐怕连皇帝也没见过贱人这般起舞吧?
虢皇后咽下满嘴的苦涩,缓慢而坚强的,绷出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