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陷入奇怪的沉默中。余玥搜肠刮肚,却找不出纸言片语来为自己辩解。
半晌无言后,明烨轻叹一声,打破了沉寂:“本王何必与你计较。难得你还能率性为之,但凭心意去做吧。”
有什么话梗在余玥心头,似乎不吐不快,然而她年纪太小,于这种感觉太生疏,无法捕捉。
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人家已经言尽于此,再耽搁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还是走吧!
另一个说:这一走,只怕再难相见,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于是真的就没有走,声音中带了些自己都不熟悉的期期艾艾:“锦阳城里,真的有好多好吃的。仙都居的蒓鱼宴,林福记的状元红,天音阁的茶点戏,还有老庙街的豆花烤腰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垂下头,目光中只见他一片白色衣角。
明烨长长吐了口气。
他走上前,认真地握住她的肩膀:“好了,我记住了。……不如,等天亮了,你再走?”
余玥呆呆望着他:“可是,我还是现在就要走。”
她真的该走了。可是脚好像被钉在地上,想挪,却怎么也挪不动。
明烨慢慢点头,不动声色地推了她一把:“那便去吧。随你的心意走,莫要再犹豫。”
她被他推出门外,两扇木门无声地关闭。
余玥莫名的心情沉重,自觉哪里对不住他,却又说不上来。
虤山铁矿已陷入沉睡。她回首望去,只见暮色沉沉,唯有明烨房中亮起一点昏黄的灯光,在无边的黑暗中,孤独地眨着眼睛。
然而,她没有时间伤感。为阻止林少彬等人进一步犯错,必须尽快行动。
乌鸦行踪不定,她只能赶回去通知慕容光。慕容光与乌鸦之间,一定有隐秘而快捷的联络方式。只希望在这段时间里,乌鸦不要再有动作。
天色在急促的马蹄声中渐渐泛白,余玥一夜未眠,水米未进,自觉又饥又渴又累,急于找个地方休整片刻。
黄土路弯弯曲曲,一直伸向远方。拐过一个弯,只见路口有个草棚,原来是几根枯木、一蓬茅草搭起的茶水铺,里面歪歪斜斜放了几张矮木桌、小板凳。几个挑夫模样的人,正围坐着靠里的一张桌子喝茶。
这种地方的茶水吃食均粗陋不堪,放在以前,余玥根本不会产生踏进去的念头。
可是这半年来,她先是在昊安街头与刺客厮杀,再被虢敏德关押追捕,如今又只身赶往虤山矿场通风报信,早已不是那个只知儿女情长的娇骄郡主。
她翻身下马,将马儿随手拴在木桩上,扬声叫道:“老板,来壶茶水,再上些吃食。”
挑夫中的一位听到她的声音,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碗。
茶铺老板赶出来,笑道:“这位姑娘里面坐,茶水马上就来,吃的只有面条,可以吗?”
“有就很好了!”余玥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喘了口气:“就是要快,我还要赶路。”
老板答应着,到后面忙乎去了。放下茶碗的挑夫这才转身,向余玥深施一礼:“昨晚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浓眉大眼,宽宽的额头——竟是林少彬!
余玥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一时间乱了方寸:“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想不到林少彬单凭声音就认出了自己,万分后悔没拿帕子蒙面,同时微觉奇怪,为什么对方要称呼她“姑娘”而不是“郡主”?
林少彬有些歉然:“姑娘对在下有大恩,本不该隐瞒。但在下为主分忧,职责所在,不能告知姑娘来龙去脉,还望海涵。”
余玥摆摆手:“没关系。”反正我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