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之疑在于,京兆尹傅元一,在京为官多年,素来圆滑谨慎,怎会不识闫家二子?只怕上报陛下时,是故意隐瞒了他二人的身份。依陛下的脾性,流民醉酒,袭击内官致死,处死毫无悬念。”
“人死后,傅元一才上书请罪,说西州督军闫文柳的二位公子醉得一塌糊涂狂呼乱喊,既不表明身份,又穿着常服,因此误将他们当作流民。”
明烨缓缓抿了口茶:“陛下当然十分不悦。但一来闫文柳已失势,二来醉殴内官致死确实当斩,所以并没有把傅元一治罪,只是责备他疏忽失察,罚俸半年。”
“事实上,这个局设得非常大胆。如果陛下不相信傅元一的说辞呢?他这京兆尹的官也做到头了。什么人,敢拿堂堂京兆尹的职位去赌?”
“当然是虢皇后那个贱人!”敦怡恨得咬牙切齿,“我那两个侄儿,哪里得罪了她?她要置他们于死地……”
“呜呜呜……本来,我设在东宫的眼线已经通知到我了,我是有机会救下他们的,只要父皇不要立即下令……要不是贱人横插一脚……呜呜呜……”
明烨默然摇头:“这样做,其实对虢皇后并没有什么好处啊!”
“当然有!”敦怡气愤之极,“我那两个侄儿都还未娶妻生子,这是要闫文柳断子绝孙啊!他一定会万念俱灰,再也无心政事,何谈东山再起!如此一来,我等于失了左膀右臂!”
“万念俱灰?”明烨冷笑,“你不了解陛下,也不了解你这位夫兄啊!”
“什么意思?”敦怡茫然地睁大双眼。
“本来,闫文柳已经在解押来昊安的路上了。现在,陛下已派人连夜出发,务必在第一时间将闫文柳截杀!”
“为……为什么……”敦怡吓了一跳,一时竟忘了哭,“难道闫文柳会造反?”
“两位闫公子留在昊安,本来就是牵制西州督军的。现在亲子被杀,坐拥数十万西州精兵的督军,是乖乖回来受死,还是奋力一搏?”
“不……不可能……这可……这可如何是好……”敦怡方才还怒不可遏,现在抖如筛糠,“他……他不会谋逆的……可是……如果……那……那陛下如果杀了他,就会没事了吧?”
“我倒觉得,陛下杀不了他。”明烨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为什么……”敦怡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敢用京兆尹的职位来赌的人,不会想不到后面的棋。闫文柳,很可能已经得到消息,甚至逃脱了。”
“完了……我完了……”敦怡瞬间崩溃,吓得瘫倒在地,又不敢放声痛哭,哽咽得几乎要断气,“如果闫文柳跑回西州了……王叔,王叔,您救救敦怡,救救敦怡啊!””
“一切还只是猜测,你如何吓成这样。”明烨摇头叹气,亲自将她扶起。
“你可以派人去打探消息,看我的猜测是否属实。但当务之急,是将你在东宫的眼线清理掉。太子恐怕已经生疑,如果被他先清理出来交到陛下面前,而届时闫家又不保,敦怡啊,你的处境便真的堪忧了。”
赏荷宴毕的第二十八天,八百里加急军报——西州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