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玥坐在营帐的地铺上,眨巴着眼睛。
“你……你……你也要睡在这里?”她一慌张就结巴。
“这个自然。”明烨抖开被褥,很自然地脱了外袍,吹熄蜡烛,睡了进去。
“可是……可是……”余玥的眼睛还在骨碌碌地转,“我觉得这样不合适。”
“当然不合适。”明烨打了个哈欠,“你会磨牙、打呼噜、说梦话,会吵到本王。所以你整夜保持清醒比较好。”
“我才不会!”余玥哼哼道,“不然我还是去马车上睡。”
“本王不允。”明烨直接否决。
“为什么?”
“还没想到理由。”明烨翻了个身,直接拿背对着她。
余玥对着他的后脑勺虚晃了几下拳头,悻悻道:“原来大名鼎鼎的静安王殿下,是个赖皮。”
明烨在黑暗中莞尔一笑。他是真的没有想到理由。
她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走动,眼下又出了昊安城,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离开。笨鱼一向滑不留手,他生怕一觉醒来,此生便再不能相见。
留着她要如何?他亦茫然。与她一起说笑,总有说不出的松快劲儿,就是怼得她发怒,也十分有趣。对了,就是这样,因为有趣,所以不愿那么快分别。
因为相见难,所以别亦难。
好在余玥没有继续追问。黑暗似乎给了她冲破世俗礼教的勇气,或者她天生就有这种勇气。
她悉悉索索地抖开另一床被褥,也钻了进去。
但余玥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竖着耳朵,听着山野间的虫鸣,听着外面哨兵在换岗,听着明烨的呼吸渐渐均匀深沉,然后悄悄坐起了身。
她本来就没有脱外衣,起身后,只需轻轻穿上布鞋。营帐外月色正好,她冲哨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往丛林深处走去。
没错,她要小解。
等她方便完,还是全无睡意。林间小溪潺潺,欢快流动的水花反映着月光,波光粼粼,银屑乱舞。余玥久未见这山间野趣,十分喜爱。她蹲下身子,将手浸入溪水中,感受着指尖漫过的清凉,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她便不满足于指尖的凉意了。在静安王府住了许久,因为腿脚不便,一直只是擦洗,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全身都散发出了一股馊臭味。
山野寂静,月色皎洁,除了不知疲惫的虫儿,便只有奔流不息的溪水。余玥完全放松了下来,反正此地无人,何不痛痛快快洗一洗?
这个念头一起,便在她脑中迅速膨胀壮大,不洗再不能罢休。她飞快地脱了外袍,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蹚入水中。
清清的水流温柔地从趾间漫过,她舒服地几乎要蜷起脚趾。可是,还没等她快活地掬起一捧水浇到脸上,身后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余玥的身体顿时僵了。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