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一愣：“你呀……”

小聂默然低头：“属下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从宫里出来，就要送走郡主，还要属下离开？属下……不想走。”

明烨端详了他一会儿，懒懒地往后靠向椅背：“也罢，你想走时，谁也拦不住。既然不走，陪我说说话，也好。”

他失神地望着厅门，半晌，才恻然一笑：“我一直不明白。虢矢奇先前行军拖拉，就是为了换出太子。可为何见面后，他却绝口不提太子的事，二话不说就答应加快行军速度。”

“还有文公公，钟定山。他们都是皇帝大哥身边最忠心的，为何却在皇帝昏迷时离开昊安，仅仅为了来军营中传旨。”

“直到今天，我进宫，见到虢皇后，终于明白了。”

“那个女人，完全变了。以前，她只是对皇兄死了心，冷淡无情。可是今天看来，她已经完完全全恨上了他！”

“文公公和钟定山，都是她支开的。短短数日，皇兄就到了药石无灵的地步……虢皇后和虢矢奇，这两个人，只怕是串通一气！可恨我觉察得太晚，已回天无力。”

他突兀地抬手遮住额头：“看皇兄的情形，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便会去了。”

小聂上前一步，低声道：“王爷，节哀顺变吧。”

明烨放下手，眼眶已经红了。他环顾大厅，面容渐渐变得平静：“母后一直以为，皇兄是我最大的威胁。却想不到，皇兄，其实是我最大的保护伞。”

小聂大吃一惊：“王爷，您是说，虢皇后会对您下手？”

明烨恹恹地摇摇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难怪……”小聂咬牙道，“城门紧闭，街道上满是禁军和巡卫，这一次的戒严，以往任何时候都严格。”

他突然单膝跪地：“王爷，属下的命是王爷救的!属下誓死追随王爷，绝不会离开!”

明烨扶起他：“起来吧。你名声在外，记得藏好自己。我走以后，如果尚有全尸，替我收了，莫要太后操心。”

小聂握紧了拳头，哽咽道：“王爷！属下，护着王爷杀出去！找到龙骑兵汇合……”

“然后呢？”明烨淡淡地笑了笑，“造反吗？”

“这……”小聂低下了头。

明烨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你忠勇。但燕国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果晋国再起内乱，燕国必将来犯。到那时，便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之祸！”

“可是……”小聂已泣不成声，“可是王爷并无任何过错，他们怎可……”

“生在帝王家，本来就是过错。”明烨温和地看着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静安王府，也该散了。”

管家唐亭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王爷，禁军统领钟将军来了。这大半夜的，说要召您进宫。”

明烨起身，振振衣袖，仰天长笑：“生死，命也！我明烨生于太平盛世，已享尽荣华富贵，足矣，足矣!”

说罢，昂首而出。